萧兰因苦恼的模样映入少年清澈的眼瞳,李治沉默片刻道“不会,可这的确不太像阿兰会问的问题。我想如若死亡没有痛苦,死后没有地狱人也许就不会害怕死去。恐惧乃人之常情。有时正因为对死亡的害怕,人才会爆发出他的潜能,冲破命运的桎梏。”
冲破,桎梏?有力量的词语敲击着萧兰因的脑海,莫名的悟感就要在她的心里绽开。自己明明提出了如此刁钻荒谬的问题,对方却一点也不介意,认真诚恳地回答着。
“李治,如若一个人知道自己以后很有可能下地狱,那她该怎么做?”
李治不由得一愣,好像猜出了什么,嘴角微扬“既然是以后,那就还未发生,还未发生就仍有转机。路,不可能只有一条。”
一子落下,棋盘的一角顿时转变为“双活”的局势。
萧兰因如红炉点雪,绽开笑颜。庭院的光景顿时明媚如初,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枝叶交错中形成一道道镂空的梅花格。
“你说得对,路不止有一条。”她长吁一口,如释重负。
只要还活着,一切都皆有改变的可能。萧兰因收拾好心情,继续和李治下着案上的残局。
地狱嚒……
李治看着举棋不定的少女,又恢复了怡然的姿态。
少女已连失了许多地,不敢再莽撞了。李治忍不住出声提醒,却欲言又止。
白棋被少女的玉手拿捏着。日光下,手指好似比白棋还要润白,手背的肌肤半透明地析透着,隐约可以窥见丝血色。
她还未反应过来,少年已抚上她的柔夷,把着手将白棋稳稳落下。
萧兰因发现李治最近有了个坏癖好,越发喜欢揉捏她的手了。
棋局以萧兰因的战败宣告终结。
萧兰因的精力被悉数抽尽伏在案前,对面的李治如清风般浅笑,浑然看不出这是刚刚做了场大杀四方的铁血手笔的人。
“可恶,为何我总是下不赢你!”萧兰因握拳锤着桌子,愤恨不满。
其实她也知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李治已经在有意无意地让着她了,许多致命点都留了一手,还慢慢引导着自己,否则以她的实力只会只会输得更难看。
“原来跟你对弈才是真的地狱。”萧兰因忍不住咂咂嘴。
“那阿兰想玩什么?下次由你来定。”
“叶子戏如何?李兄玩过吗?”
“叶子戏?”李治茫然地摇头。
萧兰因顿时来了兴致,“叶子戏以纸为牌,最早起源于汉朝。正是时下风靡长安酒肆的牌戏。”
说罢,她又悄悄凑近李治的耳边“宫里那么严,当然不会给你们玩,改日我带你偷偷出去见识,如何?”
几乎是一瞬,李治恍神。他不是初次听见这句话语了,原来同一句话不同的人说出能有如此大的对比。曾经,也有一个女孩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的女孩笑颜如待开的玉兰,伏在他的案前抢着他的笔,硬拉着自己偷偷溜出宫玩闹。
那是他第一次出宫,忐忑不已。江上红莲千盏,望着漫天的灯火飞舞上无穷的夜空,他才发觉所谓天下,是那么大。
直到最后他的拒绝让她伤心欲绝地离去,自己依旧淡漠,却如绞在心。
“有劳萧女郎了。”
萧兰因不敢相信,李治竟轻易地答应了。可转念一想李治似乎从未拒绝过自己什么。
真怪。她拾好棋盘,再次对上李治的眼,眼中闪烁着些许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地狱有众合地狱、黑绳地狱、无间地狱等地狱。每个地狱罪人类型和刑罚各不相同,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