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如何是好?还未好好参观先把自己弄迷路了。她双手抱胸,无力地吐气。
吱哑——千禧树上传来蟋蟋蟀蟀的动静。
萧兰因警觉地猫着步子探去,陌上,千万条红线随风而动,隐约可以窥见枝丫缝里卡着一个玲珑的小球,
小球旁的孔雀蓝小团似乎挪动了一下,一双嫩呼呼的小手从团中伸出。
“过来!你给我过来!”男孩鼓着红彤的小脸趴在树干上,一双小短手在树上爬抓着就是够不着小球。
忽然,一只纤细的手轻飘飘地拿起小球,男孩回头看去,刚爬上树的萧兰因正对他笑着。
“给你。”
“你、你……”男孩委屈着嘴,活像一个刚出笼的小包子。难道他是不满自己替他捡了小球吗?
“怎么,你要感谢我?”
“才不是!谁要你多管闲事了。”男孩一幅大义赴死的决绝,闭着眼纵然一跳。
还好树不高,萧兰因及时接住男孩,一大一小两个团子就这样落地。
“小包子,我帮了你你就是这么待我的?再对我出言不逊,本少侠就把你吊到树上去,让大家都来围观!”
“尔敢!”小包子瞬间炸毛,脸更鼓了。
粉嫩的圆脸、未长开的小挺鼻、一双葡萄眼隐约闪着憋屈的泪花,这小包子若是不生气倒是个玉雪可爱的男孩。
“我怎么不敢,你再这样我就把你当成两脚羊,抓了、吃了。”
“我可是郑国公之子!”小包子怒道。
郑国公?箫兰因这才恍然悟到,原来男孩的父亲竟是郑国公魏征,她倏地想起长安的一则关于魏征的小道消息。
据说那时陛下过于思念长孙皇后,在宫中建了座观眺望皇后之陵。一日让魏征陪同远眺,魏征倒好,假装看不见。实在装不下去了,就对着陛下如何如何地灌输了一通勿念故人心系天下的心灵毒汤。魏征人称直性子,连陛下都敢叫板,难怪这小包子脾气如此冲。
可那又如何?她萧兰因正巧也是直性子,作势揪住男孩气肿的包子脸,狠狠就是一捏。
小包子大骇,连退数十步,如受惊的花栗鼠般逃走——
“女人,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治哥哥、治哥哥救命啊!”
小包子被自己唬的一惊一乍,萧兰因乐开了怀,原来欺负弱小是这么有意思。
她看着地上男孩遗漏的小球,快步追了上去。可小包子早已不见踪影,她只好继续寻觅着。
啪嗒啪嗒,墙的对面传来清脆的脚步声。莫不是方才的小包子?萧兰因急忙跟着脚步声寻去,在快要接近墙角时,她加快速度冲了过去。
满钵的水撞撒在地,失水的鱼在地上乱蹦。倒地的萧兰因还未来得及反应自己怎么会突然撞上一名宫娥,对方便嗔然怒骂。
“你竟敢撞翻高婕妤的金鲤钢,你死到临头了!”说着,那宫娥一脸狠恶捋起袖子便要打去。
啪——响声传来,预料中的痛感却并未出现。
待萧兰因勉强看清之时,是一双白皙有力的手打住了宫娥悬空的手。
“晋、晋王殿下!”宫娥的声音充满恐惧。
萧兰因问声望去,一双赤舄落入视野。青绥服,金宝饰剑,头顶的金蝉远游冠格外醒目。来人的背影浑然一身矜贵,却散发着说不出的熟悉。
又来了!眼前的背影和梦境中一闪而过的画面重叠,萧兰因的脑海一阵失神。冰冷的梦里,好像隐约能看见那顶蹭亮的金蝉远游冠。
“看来你还认得本王。敢对本王的人动粗,你胆子不小。”
“殿下、殿下婢子知错了,求你不要告诉娘娘,婢子不想死啊。”宫娥胆颤地跪地。
“既知错,领罚吧。”那声音宛如在吹着一丝尘土,会意前来的左右把宫娥拖走。
直到救命恩人转身之时,萧兰因才真正看清楚他的面容。那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她几乎可以断定那就是他,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身影、是为自己仔细包扎好伤口的少年、是每一次当她陷入险境时都会出现的李治。
萧兰因没有尖叫,没有跳起伤人,甚至没有动,因为她已暂失了表达的能力。
“手崴了?”李治一眼就注意到对方不自然地扭着手,伸手将少女拉起。
“你,是晋王?叫李治?所以我们……”萧兰因良久才恍神,咽了咽喉组织着磕磕绊绊的言语。
“我并非有意要瞒你,父皇只是派我出宫历练,他不喜欢皇子在民间暴露身份。”
萧兰因懵懂地点头,回想着与李治相处的过程,她不禁惊叹于自己的愚蠢。好个徐国公之子,自己竟这么轻易被他蒙骗了这么久。
“原来如此,萧某早该猜到殿下就是晋王了。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那时殿下没告诉我真身份。”她如今仿佛仍在云里,一想到二人真正的关系,顿觉日后无脸再见李治了。
“你这话怎么有怪罪我的意思?阿兰,以前如何待我日后还是如何待我吧。那么正式,可不是我认识的阿兰。”
李治无奈地笑着,执手而去。
“李治,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你去了,便知道了。”御柳之下,挡住了前方少年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