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命般穿过那稀疏的树林,逃回那湖心木屋,我换回那早已晒干的男子衣衫,披散了长发,擦去了胭脂粉黛,我望着镜中自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英姿俊朗,我回身,对上楚放的目光,四眸相碰,双双黯淡了下去。
我强装笑颜:“二皇子救了我、救了朕一命,来日定当相报!”
他的目光凝结在他受伤的手掌,上面依旧有着我为他包裹的薄纱,轻轻一嗅,似乎果真能闻出淡淡梅花的味道,便是这般,他应我:“不用!”
我已不是梅傲雪,我只是北蛮国的国君。
他已不是楚放,他只是东黎国的皇子。
我们已然回不去,那爱恋纠葛,镜花水月罢了!
我收拾行囊,再匆匆回到墓碑之地,没有工具,我便跪倒于地,用十指纤纤,拨开那层层黄土。
“你,你在干什么?”楚放一路相跟,他看不懂我的举动,或许在他眼里,我这样的行为,却像是对自己的狠虐。
我们之间,究竟还算什么关系呢?所以我不告诉他,只是用尽力气往下挖去,不曾停歇,可楚放却见他的制止无用,从身后抱住我,我倔强挣扎间齐齐侧倒,倒地刹那,我便看见那阳光绚烂,闪耀间让我不住眯起眼,我伸手,看着手上血泥交杂,方觉有丝丝疼痛传过。
可这疼痛比之我心中疼痛,可算小巫见大巫,我要带走母后,他是我北蛮国母,怎能薄葬在这与世隔绝之处?所以眼睛被刺痛当儿,我迅速翻身,又拼命去挖……这一次,待再见楚放前来,我立即大喝:“别过来!”他果真停在那,只是眼眸带着疑惑带着伤痛更甚。
我心终是软下,语气虽然依旧冷漠,但我还是告诉于他:“母后不能被葬在这里,我要带他回皇城!”
他应懂了我的话,点点头,可是道:“这里山明水净,花草芬芳,你果真,要将你母后带去那乌烟瘴气的皇城?”
我机械挖土的手短暂停下,楚放话说得不错,这里宁静淡泊,果若是个好地方呢!可那短暂之后,却是我更拼命的挖掘:母后眠于此,父皇,他该多孤独?
但面对楚放,我未说更多,只是摇了摇头,他见阻止不成,却反倒过来,帮我一齐,我想问,未出口,他道:“只要你想做的,我都支持你!”
我们默默,挖掘着漠漠尘土,缅怀最后的缱绻,尘土尽,灵柩现,我们竭力搬出之时,曾经过往,便填满了这空空的土坑,再埋葬。
那石碑已倒,尘土湿润,棺木开,尸身开始腐蚀,任从前怎般明艳动人,最后不过散做尘土……我闭眼,瞧见母后身影重重叠叠,她抚着幼时的我,她念诵着经文,她跪拜着佛祖,她凄凉的微笑……
我的沉思却被楚放之问打断,他说:“你究竟想如何将你母后带回去?”
我眉头紧皱,却也一时无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