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想吃水煮肉片和炒莲藕。”她按自己的喜好点菜，反正每次问春华，他都是一副师傅说了算，师傅拿主意，我随便吃点啥都行的态度。还不如不问。

“好咧，你们二位稍等，我少陪了。”林小姐依然笑着，扭着窈窕的身段离开了。

嗯？为何心中会有“依然”的感觉呢？好像每次上林小姐这儿小坐或是用餐，她都是这样，不算冷淡，但也决算不上亲密。好歹自己也是和风兄最好的朋友之一啊，这位林小姐还真是，想拉她坐一会喝点茶闲谈几句也不行。也可能是她店里太忙了吧，一个女人要照顾这么大一间客栈，里里外外的，换了自己，真心做不来。

一边嚼着免费的小食，一边东张西望。林小姐给自己找的空座真舒服，旁边一个折屏将其他桌子都隔开了，虽然不是单间，却落得一处静谧，免得邻座的客人呜呜喳喳弄得耳朵疼。

见春华不动，就抓起一把核桃仁往他嘴里塞。“好吃呢。每次跟我出来就像少了魂儿，有那么不待见我吗？”

“不……没……”想说什么，又不敢太张嘴，怕泪盈睫塞到他嘴里的食物掉出来，又被她说一通。

“我说，你这样我真的很不习惯。你能不能变回之前那个你啊？”

“我……”想说又不敢张口，捂着嘴巴，脸都憋红了。好不容易才将刚才那把核桃仁嚼完，这才支支吾吾道：“师傅，您是知道的，那是因为特殊原因，这个才是真正的我。”

“哎，以前吧，我多讨厌你呀。整天油嘴滑舌，上蹿下跳，没个正经，好不容易习惯了吧，你又来这一套。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徒弟的？说，当初你找上我，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和晓生会特别熟……嗯？所以啊，那么丁点大的时候就死缠烂打让我当你师傅，你怎么不去找别人当师傅呢？是不是晓生授意的？是不是你当时有记忆？”顺手戳了他一下，知道答案并非自己问的那样，很多事情，它就是巧合，就是——天意！

菜也上桌了，垂涎三尺地盯了几秒，赶紧毫不客气地吃起来。哇~~麻辣鲜香，肉片又嫩又滑，底菜也是她最爱吃的黄豆芽与小青菜，嗯，就是这个味儿。

“师傅，您慢点吃。”见她狼吞虎咽，春华却只是稍微动了一下筷子，尝了尝。然后就坐在一旁看泪盈睫吃。

“你不吃吗？”见他不怎么吃，也不觉得奇怪了。他回来后就差不多一直这样，吃得极少，而且饮食也很清淡，每次看自己吃辣的就在一旁直冒汗。这次还好，至少没流汗吧。嘿嘿，大冬天的，流什么汗呢。

可是，为什么大冬天的，林小姐还是穿的那双单薄的布鞋呢？至少她来几次，印象中，她都是如此打扮的。一条麻花大辫子搭在肩膀上，一身枣红色的纱裙或冬袄，衣裙的颜色没怎么换，因为她知道林小姐一向就喜欢枣红色的衣物。然后脚上搭配一双精致小巧的千层底布鞋，粉色布面绣了一枝盛开的白兰花，枝条优美，叶片清翠碧绿，花朵洁白如凝脂，明明是绣花却栩栩如生，仿佛鼻间已经闻到一股幽兰之香。当时觉得这鞋好漂亮，特别适合像林小姐这样的小家碧玉，与自己这样的修炼者相较，这种娇俏的穿搭真的温柔又别致。所以对这双鞋记忆颇深。呃，看来她是极为喜欢这双绣鞋的，天天穿着。又或者确实太忙，连上街买双新棉鞋都抽不出时间吧。

想得正出神，忽闻对街的一户人家开门出来，一个猎人模样的男子搀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从里边走出来。因为这个位置视野特别好，客栈附近的整条街道都一览无余，所以哪家哪户有什么动静，都尽收泪盈睫眼底。

那猎人小心翼翼托着妻子的手臂，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户人家泪盈睫之前见过，那时也是怀着孩子，挺着大肚子在街上散步，有时候还能在盟重城外见到他们的身影。这都过去多久了，又要生啦？如此相濡以沫的一对，还真是令人羡慕。

吃得差不多了，给自己倒了一杯菊花茶，慢慢地品起来。忽然想起点什么，用右手手指弯曲的指节敲了敲桌面。“我说，春华，咱们要不要抽个时间去沙巴克遛遛？”自己不会隐身，这样大摇大摆过去，还不闹得沸沸扬扬，惹到城里那两位就不太好了。还是托春华帮个忙呗。

“不妥。弑神不让您去哪儿。”他一本正经地回绝了。气得泪盈睫想一个绷子弹飞他下巴。

“那你为何要让他知晓呢？咱们偷偷去不就行了？”真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天啦，还是把之前那个徒弟还给我吧~

“玛法大陆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弑神的。师傅莫要为难春华了。”他紧张地朝后挪了挪，离泪盈睫伸手能揍到的距离稍微远了那么一点点，至少不能让她伸手就可以打到啊，起码得站起来，靠近点才行。

斜瞪了他一眼。哼，小古板。

“师傅，您瞪我也没用。当初是您自己要离开的，有些事情……还是忘了吧。”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在鼻子里闷哼，都不敢说大声。

“我就是想去看看夙夜的孩儿长什么样，还有，欢颜他的娘子到底是哪位美人儿啊，能配他那般的盛世容颜，一定是比天仙还美吧……”泪盈睫一边小声地嘟哝，一边捏了捏鼻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不失态。哎，反正在春华面前有什么好隐藏的，自己一路走来，他有什么不知道的？

“不便。师傅，既然二位城主都找到了各自的好归宿，都挺幸福的。您这回去……是不是又要弄得鸡犬不宁，大家都为难。”他搓搓手，已经退到墙角边了。泪盈睫的脾气他岂能不知，自己这番劝诫也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了。她哪次不是听着听着答应得好好的，隔一会儿又冒出这样的念头，好像被浇得要灭不灭的火星子，随时随地都会因为某种思绪而点燃了起来

“好归宿？幸福？啊~~是哦。”原本又黑又大的的眼睛忽然就黯淡了，也不再提这个事情。坐在桌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菊花茶。

春华看在眼底，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静静陪着她缅怀过去。

好半晌，泪盈睫才甩出一句话。“走，修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