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诗后字,白雅拿起笔的时候,心里多了一个猜测:她们这群落魄千金许是出自书香门第。
介于水平不一,元礼穿梭于课堂,亲自查阅。
“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
元礼嘴里念着诗,笔下却仅写了“平”一字。
字中规中矩,却带着不一样的笔锋,比他文绉绉的诗要出彩。
白雅心里惊讶,对上元礼清澈的眸光,里面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暗示……
然后元礼在白雅的目光中把诗句补齐。
“……综上,便是今日课上的全部内容。”一个时辰后,元礼如期结束,众人起身离开。
“看到了吗?那穿红衣的就是前几天强哥亲自捉来的,瞧那脸蛋还有皮肤,鸡蛋似的,要是被我捉到……”
“你小子不想活命了?”旁边的人踹了他一脚,“花娘可是说了,这姑娘碰不得,说要留着卖高价”。
“那也要她不逃走啊,若是不听话,还不是落入我们手里!”被踹的人猥琐一笑,惩治逃犯,他们最是拿手。
“瞧你那熊样,没女人活不了似的!那小身板看着就不尽兴,要我说还是之前的夏荷好,前凸后翘,不能破身摸一把也值……”
旁边肆无忌惮的讨论声传来,目光淫秽,白雅皱眉看向讨论的方向,那里零零散散站着六七人,注意到白雅的目光,众人更肆无忌惮,言行露骨,光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小姐……”玉蔻担忧唤道,白雅无言回握了一下她的小手,于大娘已经来催了,两人回了各自的房间。
子时,木屋一片寂静,待门外的打鼾声响起,白雅悄然起身。在枕头里掏弄了一会儿,拿出一张纸,走到窗边借月光读阅。
“三日后,离。”白雅心中一喜,后又觉得哪里不对,许是太快了。
这种时候无论因着她的清誉还是防备萧惠仪,此事郭尉都不可能告知卫国公府,所以他该是孤身前来的。桃花村戒备森严,他潜进来本就不易,带上自己这个包袱,被发现的可能更高。最重要的是以郭尉的性格,怕根本不会顾及玉蔻的存亡,他把她带出去了,玉蔻怎么办?
再退一步来说,来人不仅是郭尉,还有其他帮手,然后把她们两都救出去了,虽然她不知道玉兰是怎么让花娘相信住在南庄的自己是个落魄女,毕竟南庄虽然看着低调,里面却不凡。但女尸一事暴露在南庄,南庄之所以幸免,是因为花娘本就捏着自己这个主子,剩下的自然不足为患,若她们逃走了,南庄将第一个遭殃,或被彻查或遭屠杀,不管是哪一样都让她忌惮。
逃走并不难,但要无后顾之忧,怕不简单……
白雅捉着手中的纸,想起今日元礼的异举,或许那会是一个突破口。但,为什么元礼偏偏找上她?其中会不会有诈?
正在白雅陷入沉思的时候,风飒月影动,一道阴影略过,不待她反应,嘴巴已经被牢牢捂住。
不是郭尉!白雅欲回头,嘴上的手一动不动,条件反射,白雅张嘴咬住那人的手指。
嘶……这人是石头做的吗?
“别叫,不然我杀了你。”低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白雅点了点头,身后的人这才移开手,把白雅手上的纸巧夺了过去。
短短几字,一览即了。白雅被放开后转身,来人一身粗布麻衣,腰间系着虎皮腰带,满脸络腮胡,如此熟悉的大汉装扮,让她面露警惕。
“在下祁瑞,因事秘潜于此,刚多有得罪,望海涵。”忽略对方打扮,白雅只以为说话的人是一名谦谦公子。
白雅看了眼门外,只听祁瑞说道:“他们被我点了昏穴,暂时不会醒来。”
“祁公子前来所为何事?”白雅轻声问,声音仍带着几分惊魂未定。
祁瑞轻笑:“得知卫国公府白二小姐身陷囹圄,故来一探虚实。我以为白二小姐会如平常女子一般慌乱。”
白雅错愕抬头,她的样子告诉他她不慌乱吗?而且此人知道她的身份!
“白二小姐的呼吸并没有乱,眼中并无畏惧。”
被人戳破,白雅有几分尴尬。她曾修炼了一身大事不慌,小事不乱的本领,就怕一不小心激动过头心脏病发。
“祁公子见笑了,我确实是白二小姐,既然祁公子探过了,可是要救我于水火?”
“既已查明身份,我们自然要遵循约定救你。”
“多谢。”如果她没有感觉错,这人在误导自己,让她以为他和郭尉是一伙的,然而她了解郭尉,因而对他无法全然相信。
琉璃似的双眼带着几分锐光,祁瑞坦然道:“白二小姐大可不必如此警惕,我乃朝廷命官,奉命彻查桃花村一案,此乃凭证。”说罢,段祺瑞把官印拿出。
白雅惊愕,信任来得如此措手不及。然而,她不想让自己深陷难以预料的危险之中。
“我能自救,不劳祁公子费心。”郭尉的信已落入他手,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白二小姐确实能自救,但你的丫鬟呢?还有你生母的南庄,她们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白雅沉默,对方聪慧得不可思议,看穿了她的忧虑,而她似乎猜到了他前来的意图。
“祁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我想知道今日那先生传予你的话。”
果然,这才是重点。“你既知那先生有异,直接找他便是,为何要通过我?”
祁瑞默而不语,元礼有异他早就知道,但对方警惕身边又有人密切看护,桃花村森严,他费了极大的功夫才潜伏进来,自然不能在没有查实的时候轻举妄动。至于为何要通过白雅,不仅仅是因对方的身份,还因他昨日见到了同样来去自如的郭尉,郭尉武功不凡,堪称助力,而白雅的聪慧与镇定,则是意外之喜。
“桃花村一案,错综复杂,我自有难处,还请倾囊相助。”对一个小女子说倾囊相助,实在抬高了白雅。
“平王。”白雅也不矫情,因为祁瑞许是她全身而退唯一的机会。
“平王?”祁瑞挑眉,这个答案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线索曲折,明线暗线均不明朗,还总在关键的时候断线。
白雅坦然:“今日那先生以诗传信于我,独写了“平”一字,至于说的是不是平王,还请祁公子一探虚实,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祁瑞深看了白雅一眼,拱手作揖道:“多谢!”有了方向,一切好办。
被感谢的白雅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把事情想简单了,这并不像单纯的逼良为娼或人口贩卖,其中牵涉到平王,朝廷,或许还有萧惠仪背后的安王……
脱身一事,当真棘手!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初次出场的祁瑞,只能说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