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围着炉子炒了些南瓜籽儿,用石臼捣了些八角和盐巴,待出锅时,细细的撒上,待晾凉了,就是难得的美味。
若不是这天气太冷,改日做些吃食到茶肆、酒楼里兜售,指不定也能挣上几个钱,可是转念又想,自己这副样貌随了娘亲九成九,虽不能说倾国倾城,可也是够扎眼的,不然当初一向以正人君子示人的洛燕笙,也不会拐了娘亲做外室。听家里以前的老妈妈说,娘那时也是被他捧在心尖上的疼宠了好些年的,甚至不惜与家里决裂,险些断了仕途。只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儿,洛燕笙和娘亲大吵一架后,便再也没来过,连娘亲过世也没有。她至今记得洛燕笙走时看自己的眼神,像锥子一般,能把人凿出血窟窿!
未出阁就走街串巷,总归不好的,上辈子要不是去绸缎铺帮了几天工,哪里会遇上那恶霸刘员外?若不是他强逼着自己为妾,青禾也断不会为了寻求庇护自卖为奴进云府的。
所以,家里没个顶门立户的汉子还是不行。虽说这个朝代和青禾印象中的古代不太相同,女子成亲黄金年龄是在十八到二十岁之间,可眼下自己已经奔着二十一去了,再寻摸寻摸,估计得到二十二、三才能成亲。
找对象,也成了当务之急。不过,一切都等熬过了这冻死个人的大寒天再说吧!
李嫂子来的时候,青禾正围着炉子“磕巴磕巴”地磕得香。不知是不是属蛇的缘故,一到冬天,青禾就成了僵虫!
“你倒舍得烧炭,这邻里几家,连柴火都不大舍得烤哩!”李嫂子在门外掸了掸身上的寒气,忙搓着手,围到炉边。这附近都是些在城中做活的工人,还有一些大户人家的家生子,后来得了主子的青眼,放了卖身契,便世代聚居在此。士农工商,这个时代,没有田地的工人生活得最是贫苦。
青禾忙抓了把南瓜籽儿给李嫂子,又倒了杯热水,里面撒了些桂花,就着瓜籽儿甜津津、香喷喷。李嫂子叫朱桃儿,只虚长青禾一岁,没嫁人时,便和青禾交好。去年刚嫁了巷口的李家大郎,婆婆是她的亲姨母,这下婆婆疼、丈夫爱的,活得很是惬意。冬天里,没甚活计,隔三差五就来串门儿。
听着李嫂子的打趣,青禾笑着道:“我你还不知吗?丫鬟命、小姐病,一冻就满手的疮,连绣活都没法做了。”
李嫂子磕得满口香,笑看着青禾,这丫头是个苦命的,有事儿就憋心里,前年娘亲去世后,更是好长时间不说一句话,近来,才算是重新活泛过来了。
“你啊,就有这本事,再糟心的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这桂花,满山都是,可鲜有人会想着摘下来泡水来喝,南瓜籽儿也是下水物,只有她洗干净晾了冬天炒着吃,这品着倒是比外头茶肆里的瓜籽儿可口地多!想到今天的来意,忙笑着说:“青禾、青禾哎,有好事儿啊!”李嫂子一把拉过耷拉脑袋的青禾来。
原来李家有个表婶是云府大厨房的管事,那是相当得脸的。再过几天的腊月十九,是云阳城的大日子,去年刚进宫的贵妃娘娘将会在这日回府省亲。这可是无上的荣耀!云府上下已经忙活开啦。
“府里人手不够,欲招几个短工帮忙,我一听说就让大郎去讨了份差事。”
“人那云府是什么地方!哎,才几天活,就给五百钱,因着靠年关,听说还给割两斤肉!带膘的!听我那表婶说,要是赶上主子高兴啊,不定还有赏钱拿。捞点瓜子点心的,那也不错的!比咱赶这女红高强八百个帽子去!”
青禾一听,杏眼圆睁,心里也跟着高兴,她怎么会不知道云府的就是连粗使丫头都顿顿吃肉,冬天穿着厚实的锦缎袄子!一年四季各一身衣裳,月钱也是很可观的。只是那样高的门第,规矩大得很。挑选下人近乎苛刻,并且除了几个得脸的管事,其它的奴仆都是官媒处买的,押了卖身契的!所以,云府虽说是个挣钱的好去处,但是,要青禾像前世那样卖身为奴,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听了李嫂子的话,青禾眉头顿时飞得老高“有这好事儿?”重生至今,连丁点肉末星子都没看见,一听有肉,青禾就感觉心里头瓷实!
“我就知道你一准儿乐意!嫂子我还骗你不成!我啊,都和表婶说好了,咱俩明儿个就去!”李嫂子这人说风就雨,一拍大腿,成了!
青禾上辈子死在了云府,这心里到底是有些抵触。不过,眼下年关了,绣品的活计少之又少,熬眼睛不说,临了也不落下几个钱。那五百钱,可是她几个月的收入!只要躲着点云天瑾和雪娟就成……况且云天瑾的院落在前院东头,平日里寻常家仆都进不得,何况一个短工!云府那么大,奶奶小姐们出门都要坐轿子,哪里就能碰到了!
思及此,青禾开心地露出一排小白牙,脆生生地道:“那嫂子明日来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