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倦同学……你生气了吗？”良久，她还是问出口。

“没有。”

“真的吗？”

林倦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看她，“真的。”

路灯下，他们俩的影子叠在一起，奇异和谐。而她有所察觉，抬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那么澄澈干净。

她不是会无缘无故泼他水的人。他不知道这份笃定从何而来，却自然得让他连抗拒也生不出来。

他下意识曲起左手食指，拇指和食指的第一关节相互挤压，才把他想了很久的话说出口，“下次别进来，失火赶紧跑。”

真要是失火了，她那样冲进来，只会白白送掉一条命。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起来，就像河灯一盏一盏落入河面，那么温柔又让人心悸的光亮。

林倦将左手插进兜里，回过身继续往饭堂走去，林归袅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沉默挺直的背影，忍不住露齿而笑。

这个少年啊，他果真很好呢。

饭堂里只有疏疏几个人，林归袅一看林倦往小卖部走，下意识就拦在他面前，“我请你吃晚饭吧，就当是赔礼道歉，也谢谢你，没有生我的气。”

“不用。”她已经帮他吹干了衣服，没有必要请吃饭。

“可我心里过意不去，你要是不让我请，我今晚肯定睡不着。”林归袅扯了扯校服裤，“林倦，你就从了我吧。”

“……嗯？”

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说了什么的林归袅，猛地一个大步跳开他身边，“我……我的意思是……我给你打饭去，林倦同学，你别跑啊……”

林归袅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一样，慌慌张张地跑开。如果她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那个向来不动如山的少年，忽然忍不住垂下眼帘咬了咬唇。

林倦本想先挑个地方坐下等她回来，想到她那么细的手臂不知道端不端得住两份饭，又默默地跟上去。

“林倦同学？”

林归袅刚点完菜，发现两份饭都被林倦接了过去，然后他们挑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太阳已经下山，天色昏暗。偌大的饭堂里只剩下几盏灯，更显幽暗。

林归袅一边吃饭，注意力却全落在林倦身上。

她给他点了一份糖醋小排，一份酸辣土豆丝，还有一份鱼头豆腐汤。

他把跟土豆丝混着的辣椒都挑了出来，鱼头豆腐汤上飘着的葱花捞得干干净净，最先吃完糖醋小排，第二吃完汤里的鱼头。

林归袅默默在心里记下，林倦不怎么能吃辣，跟她一样不爱吃葱，喜欢吃鱼和肉。

吃完饭之后，他们就回去上晚读。晚读还是十分平静的，下了晚读之后，班里才炸了锅。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刚看到谭绍风和他两个小弟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写检讨哎。”谭绍风就是在厕所围堵林倦的校霸之首。

“芋头知道，快说快说。”

同样从办公室回来的外号芋头的同学被推到了桌子上，然后又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群情汹涌，他先向大家作揖，“感谢各位抬爱……”

“别臭讲究了，赶紧说！”立马有人打断了他。

“其实我就是刚好路过办公室，无意间听了一嘴。”芋头收起那副做派，“新来的那个林倦都知道吧？谭绍风他们举报他躲在厕所抽烟，教导主任一听，不得了啊，马上过去厕所搜人。”

“然后呢然后呢？就搜到了？”

“然后什么也没搜到啊！”芋头一拍手心，“林倦不在，地上连烟头都没有。但是谭绍风他们还是一口咬定林倦在里面抽过烟，只是在他们来之前就走了，还带走了烟头。”

“那教导主任肯定会去查监控吧？”

林倦坐在最后一排，但不妨碍他听得一清二楚，他低垂眼帘，不自觉将左手握成拳头。要是林归袅被拍到了……

只听芋头继续说：“确实是查了，不过没想到，厕所那边的监控早就坏了，他们什么也没查到。”

林倦松了拳头，绷着的肩膀也不自觉松了下来。

“就谭绍风他们那尿性，会轻易善罢甘休？”

“不善罢甘休又怎么样？人家林倦是有时间证人的，就是咱们的……”芋头故意停顿了一下，“梁老师。”

“哇哦！”周围的同学果然发出惊叹，“梁老师说什么了？”

“梁老师说，那时候林倦在宿舍楼下，身上也没有烟味，教导主任一查监控……”芋头又一拍掌心，“它就对上了！谭绍风他们还能死咬着人家不放啊？”

“既然这样，这事儿不就完了吗？他们怎么还写检讨啊？”

“本来都散了。”芋头一摸刘海，“神就神在，教导主任半路越想越生气，觉得自己被当枪使了，折回去把他们身上都搜了一遍，反而搜出了烟！”

这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