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怎么会突然停电啊？”思远转移了话题，打破了沉默。

“不知道，电力公司现在也下班了。”温柯边吃边回答道。

“那你今晚打算怎么办啊？要不去我那里凑过一宿？”

温柯想了想，摇摇头：“不去了，还得收拾东西，太麻烦。”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思远，你今天在这里陪我住一宿吧。”

“……”思远考虑了一下说道，“行，不过，明天一早我得早起回去，吵到你可别怪我啊。”

“还回去？直接去学校不就行了？”

“那不行，林老师好不容易答应早晨和我一起去学校了呢。早晨我必须得和他一起走，早高峰车上人多，我得护着他，以防被一些见色起意的人占了便宜。”

“他都活了三十多年了，一万多天的早高峰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就差你这一天了？”

“哎呀，你不懂。”思远摆摆手，“以前我不认识他，已经过去的时间追不回来，没办法。但是，以后的日子，我一定要用我自己的方法保护他。”

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平时的相处方式，但是思远却没注意到温柯神情的变化。

温柯吃完了炸鸡，站起身：“电充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嗯，好。”思远也跟着站了起来。

两个人买了几个放电池的小夜灯回去。

到了家，在浴室和厕所各放了一个小夜灯，思远拿了一个剩下的都给了温柯。

“你去睡吧，我也先睡了。”思远手里拿着一个小夜灯，说着就要回房间。

“思远，”温柯拉住思远，“我害怕，你和我在一个房间睡吧。”

“……”思远愣了愣，说道，“好吧。”

温柯在自己的被窝旁边给思远铺了被褥，两个人并排躺着。

两个人的头顶各放着一个小夜灯，房间的角落里也都放着小夜灯。

过了不知多久，温柯还没睡着，看看表正好十二点，周五了。

“思远，睡了吗？”温柯轻声问道。

“还没，”思远反问道，“你也睡不着？”

“嗯。”温柯顿了顿，说道，“我怕黑是因为我小时候被我妈虐待。经常把我打的遍体鳞伤，然后绑起来关在衣柜里。”

“我知道。”

“思远，我一直没和你说过，其实我妈不是我亲妈。”

“……”思远问道，“所以她就虐待你？”

“不是，”温柯摇摇头，“其实最初她对我很好的。其实也不能怪她，也是我爸的错，嘛，说我爸，其实也是养父。”

思远已经听的一头雾水了，但并没打断温柯，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后续。

“我爸年轻的时候也在日本留学来着，后来喜欢上了一个人，他们就在一起了，我爸其实是gay，当然喜欢的人也是男的，对方的家长很开明，并不反对两人的关系，他俩就同居了，后来还收养了我，我爸的恋人，也是我的另一个爸爸，我们三个一起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其实我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对于另一个爸爸的长相也只有大概轮廓的印象。但是，我清晰地记得那段时间真的很幸福。”

“那后来怎么……”

“后来我爸迫于家庭和社会的压力，就和我另一个爸爸分手回国了。”

“带着你一起？”思远不解地问道，“你爸家里人不奇怪吗？”

“他本来不想带着我的，但是，没办法。”

“没办法？”

“我另一个爸爸自杀了。”温柯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我爸带我回国后就骗家里说我是他和一个日本女生的私生子，那个女生生下我后就大出血死了。家里半信半疑，但也没办法。后来在父母的安排下，我爸就和我妈结婚了。最初的时候，我妈对我很好的，但是后来就变了。”

“她发现了你爸是gay？”

“嗯，”温柯点点头，“结婚没几年我爸就出车祸死了，她整理我爸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他写给我另一个爸爸的信，满满一大箱，”温柯的声音哽咽起来，“明知道对方已经死了，写再多的信也没办法寄出去，但是我爸因为愧疚和想念，时不时就会给他写信，”心疼又嘲讽地笑道，“还好他早就死了，这要是活到现在，信还不得把家里淹了。”

“温柯……”

“我妈把信全都烧了，并且迁怒于我开始打我，后来她发现我有同性恋倾向，就更讨厌我了，虽然我的同性恋是天生的，但在她看来，同性恋就像传染病一样，她说一看到我就恶心，但她并没抛弃我，说要留着我当出气筒，慢慢地折磨我，她把对我爸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了我身上。我爸死后她也经常恋爱，但都没发展到结婚的地步，后来认识了你爸，她可能是真心喜欢你爸吧，但没办法结婚，所以才会因爱生恨揭发你爸吧。”

“都是自作自受，谁也怪不了谁。”思远说道，“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嗯，思远，我想来日本，其实并不是因为东京好玩，更不是因为我原本是日本人要落叶归根，只是因为，想来看看我们三个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地方，我爸的信我没来得及看就被我妈烧了，但是我想我爸一定很后悔，如果当初能勇敢一些，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说到这里，温柯扭头看着思远笑道，“不过，那样的话，可能我就不会认识你了。”

思远也扭过头，借着小夜灯微弱的光亮，看到温柯脸上的泪水，发现他哭了，伸手抹去他脸上的眼泪，说道：“你哭了。”

“思远，我喜欢你。”

深藏在温柯心底的告白，就这样轻易地说出来了。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