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风穿衣起身,目光凝在床单上的那抹嫣红,久久无法呼吸。他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他坐在床边,一下子有些恍惚了,他设想了所有的走向,可没有料到会走到这一步。
小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也不知暮雨去了哪里。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她回来,便留着张便条出了屋。
暮雨躲在一棵高大的香樟树后,看着蔚风从楼道里出来。昨夜下了整晚的雪,厚厚的积雪将一切的晦暗都掩盖了去,留下的只是动人心魄的圣洁梦幻。
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一步一步走在积雪上,时不时还停下脚步,回身仰望着那扇小窗。暮雨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从那沉重的步子里还是感受到了一种纠结的味道。最后,终是低下了头,快步离开了这里……
暮雨冷冷地笑出了声,无声的眼泪混杂着雪后初晴的寒意,流进了口中,也流进了心里。
她一步一步沿着雪地上的脚印往前走,只是一个是往西,一个是向东。截然相反的方向,像不像他们的人生?
屋里很安静,静的只听到呼吸声,枕头上一张信纸,却只有遒劲有力的两个字“暮雨”,大大的,突兀地戳在那里,刺痛了她的眼。
这样就好,没有什么抱歉,也没有留下一叠花花绿绿的钱。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两个字,暮雨却似看懂了他的心。
她不怨,也不悔,昨晚的一幕幕她都印象深刻,虽然身体是迷诨的,可心智却是比谁都清醒。当蔚风开始拥抱她的时候,她有些震惊,可当他开始亲吻她的时候,她却没有拒绝,当那个吻烙印在她唇上的时候,她知道自己陷进去了,义无反顾地真正爱上了一个人。
原来爱情是这样的滋味,没有什么理智,也没有什么道理,它突然来了,让你措手不及。你愿意飞蛾扑火,也愿意奋不顾身,哪怕你心里明白,很可能自己只是一个替身,可那又如何?你爱这个男人,你愿意为他献出一切,哪怕只是海市蜃楼,黄粱一梦……怪不得,每每站在他的面前,自己都会有一种悲哀到尘土里去的卑微,原来自己是爱上了……
暮雨冷冷看着白色床单上的那抹血迹,一滴眼泪滑落脸颊。她很痛,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种痛,可她却是欢喜的,因为她找到了一个让自己愿意全心付出的男人。虽然暮雨清楚地知道,她和他没有明天,昨晚的一切,只不过是命运的交点,走过那一刻后,彼此又是两条互不相交的直线,只会渐行渐远。
是的,一切都会过去,就似雪地上的那排脚印,只是偶尔重叠,阳光一起,所有的印迹都会湮没无踪……
……
浙西,清灵镇
暮雨的到来,让远山爷孙俩惊喜不已。桃林后的小屋内,欢声笑语喜气洋洋。暮雨吃着夏院长亲手包的饺子,看着远山笑的一张小脸都泛出红光,纠结许久的心,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夜深了,远山终归是小孩子,玩闹了一天,早已睡得香甜。暮雨裹着棉衣,站在窗前。乡下的天空就是比城市美丽许多,即使是这样的冬夜,颜色依旧纯净的仿若一方端砚。黑沉沉的天幕上,满天的繁星闪耀,暮雨看着看着就不禁痴了……
“小雨啊?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啦?”夏院长噙着一个烟斗,站在门边幽幽问道。
暮雨也不隐瞒,点点头:“嗯,有些问题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哦?是什么问题,让我们聪明的小雨都想不明白的呢?说来听听,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帮不帮得上忙。”夏院长是看着他们一帮孩子长大的,虽然后来分离了许多年,可骨子里依旧是亲人般的温暖。
“夏院长,如果一个人觊觎一样根本不可能属于她的东西,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太贪婪了?”
夏院长深深吸了口烟,布满皱纹的眼角,因为思考而越加深重:“贪婪是不好。可你怎么辨别那样东西是不是应该属于她呢?或许,这件东西本就应该是她的,只要她继续努力,就会得到。那就叫做追求,而不是贪婪。”
暮雨似乎也在思考他的话,眼神深沉似水,过了许久,再次开口:“那如果一只蝼蚁,偶尔遇到了星辰的光芒,就开始幻想有一天能够变成星辰,与那颗星比肩闪耀,那算不算贪婪呢?”
夏院长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暮雨身旁,拍了拍她的肩:“孩子啊!或许,你觉得蝼蚁很卑微,星辰很高贵。可你有没有想过?蝼蚁也有蝼蚁的生命,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是平等的。或许,蝼蚁的确不如星辰闪耀,可蝼蚁却有蝼蚁的价值。星辰再闪耀,也终有陨落成泥的一天,蝼蚁再卑微,却也有蝼蚁值得坚持的生活。古语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世上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人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