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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短黑】久旱逢甘露(上)(1/2)

(一)

钟白是钟师公门下第二十四代弟子。

二十七年前的某一日,天刚蒙蒙亮,住在山中小木屋里的钟师公路过凤来村门口那棵从唐代开始就一直留存下来的古樟树,听到了婴儿的哭声。那个哭声中气十足震天动地惊为天人,钟师公一听就知道这孩子是根修习道术的好苗子。于是他走到树下,拎走了装着钟白的竹篮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把钟白拉扯大了。

钟白三岁能识字五岁会画符七岁就敢开坛做法,上身穿着小一号的橘红色卦袍,下身穿着镶黑边大红色长裙,跟在穿着同样卦袍长裙的钟师公身后,穿梭在村里家家户户门口的月季花丛里。

那个时候的村子尚还相信道术。

只不过改革开放之后的中国发展得太快,就算是凤来村这种小村子里也被移动信号覆盖,科学技术迅猛得就像一夜吹开万树梨花的春风。

等到钟白十七岁的那一年,钟师公还没等到钟白成年便着急地眼一闭腿一蹬自行先去了的时候,村子里早就没什么人相信什么茅山道术了。钟白还没来得及当上“师公”,就先成了一个“神棍”。不会吟诗作对只会画符作法又穷困潦倒的他只能擦干眼泪,响应国家火葬的号召,一把火烧了钟师公的尸身,把钟师公的骨灰埋在小木屋后面的山里,把整个山头当做师父的墓穴,干脆养鸡种地给师父守起墓来,过上了超脱俗世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生活。一转眼过了十年,二十七岁的钟白依然守着师父打着光棍。

这一天,钟白用粑子翻着地,听见山下的村子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他把粑子立在一边,站到一块山石上向下看。只见凤来村不宽的水泥路上黑压压挤满了人,一顶红色轿子被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抬着,一颠一颠地走出了江南女人的风韵。钟白略感无趣地跳下石头,重新拿起了粑子。

不过是村里又一个单身女人结婚罢了,也没人请他作法祈福,跟他有什么关系。

说来奇怪,凤来村明明通了电修了路覆盖了移动信号,却还保存着一套完整的独特习俗。比如说新郎需要在伴郎的帮助下过五关斩六将才能迎娶新娘,又比如说礼成之后,新郎还要在新娘家里干整整三年农活才能真的抱得美人归。

魏雨就是这一套婚嫁习俗的受害者之一,也是这次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婚礼的男主人公。但他十分乐在其中,这从他右脸上一天没隐去的梨涡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一头棕色的顺毛安稳地垂着,穿着紫色的褂子,略带了点傻气地对着或是来贺喜或是来捉弄他的人毫不戒备的笑着,是当下很流行的那种连眼睛都找不见了的那种笑,就像新娘家门口种着的大红的紫红的粉红的橙红的开得正艳的月季。

新娘是村里有名的漂亮姑娘蓝韵,能歌善舞心地善良,光从面相上看,两个人真有点天造地设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意味。

魏雨作为凤来村的准女婿,等伴娘伴郎对完三天歌,他就要留在村里当三年种田终身幸福的免费劳动力了。

(二)

钟白一定没想到他平凡的一生会和这个青年有交集。

钟师公祭日这天的清晨,钟白起了个大早,用锄头掘开墙角的土地挖出一小坛桃花酒,走到埋着师父的山前钟腿坐下,敲开酒坛上的封泥,淡淡的桃花香混着酒的青涩气味在清晨还弥漫着雾的空气里四散。他把酒斟在两个土陶杯里,其中一个陶杯还缺了口。他把一杯酒凭空往前一送,随后把酒杯轻轻磕在地上,又执起另一杯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算是场简单的祭祀。

“哇,原来这山上住着人啊。”

突然听到人声的钟白抬头一看,只见被当成钟师公坟头的山包上站着一个背着竹筐的男人,染成棕色的头发温顺地贴在他的头上,笑得像凤来村口那只趴着看门的大金毛。

“你是仙人吧,怎么住在这种地方,”他环视一眼周围环境,复又转回头对着钟白扬起灿烂无比的招牌式傻笑,“我叫魏雨,前几天刚过门,现在正在帮老婆家做农活。”他从山堆上滑下来,鞋底刨掉了钟师公坟头的一层泥。

他刚在钟白面前站定,桃花酒的清爽香气就飘飘悠悠地钻进了他的鼻腔,他抽抽鼻子嗅了嗅,忍不住赞叹一声:“呜哇,好香的酒!”说完,他低头一看,斟满淡粉色桃花酒的土陶杯就在脚边。他脱下背上背着的竹筐,弯腰拿起杯子就往嘴边凑。

“喂你别……”钟白还来不及出声阻止,魏雨已经把酒喝了个干净。

魏雨喝罢还咂了咂嘴,隐隐好像听到钟白说了什么,低下头问到:“你刚刚说什么?”

钟白清了清嗓子,太久没有和人说话,他竟然有些不习惯自己已经变得有些低沉的声音。他摇摇头:“没什么。”说完,他一手撑地想要站起,魏雨看到连忙拉了他一把。

钟白愣住了,魏雨的手让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人的触碰是温暖的。

他拎起酒坛朝木屋走去,耳朵尖有一点飘红,然而重新背起竹筐兴致勃勃地跟在他身后的魏雨并没有发现。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你是一个人住在这吗?”魏雨背着竹筐跳到钟白面前。

钟白目不斜视地从魏雨身边走过。

“你也自己种菜啊!”魏雨看到木屋门口的一块田,一转头又看到了另一边的鸡圈,“哇!你还自己养鸡!”他三步并作两步,激动地抬起一脚想跨进鸡圈,里面的鸡吓得四处逃窜。

“你要干什么!”钟白往前跨一步,拉住了魏雨背上的竹筐。

“对不起对不起,”魏雨动作一顿,“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鸡,有点激动。”

钟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屋里走去。魏雨见状赶紧跟上,身后的竹筐却在小木屋的狭窄的门框上卡住,拦住了他进屋的脚步,他只能后退两步卸下竹筐,重新进门。

他在钟白面前举起手里的土陶杯:“你的酒叫什么,我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酒!能再来一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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