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下了城郊的高架桥，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逐渐减少，一片又一片的绿植替代了钢铁水泥筑造的现代都市。

又沿着公路往前开了十分钟，转进了一个略为狭窄的道路，之后的画面颠覆了我一开始以为孙家老宅应该有的样子，我似乎猜错了什么。

眼前这座位于栅栏里小洋楼虽然明显带着上个世纪的中西结合画风，但是显然不会是一个根基已逾百年的世家老宅该有的样子。

奈奈都把我带到这来了，我现在装作不在意的问问她家里的具体情况应该没关系了吧，于是我“装作”不在意的开口，“诶，奈奈，你们家一直住在这儿吗？”

“对啊，我家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我记得是我爷爷自己置办的第一套房产，听说当初他和我太爷爷吵架，闹的很大，出来自立门户，赚了第一笔一百万后就建了这套房子，设计师好像就是我奶奶，不过他们俩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我对他们都没什么印象了。”

自立门户？不对啊，我明明记得我还在什么财富周刊上看到过对孙政赫的报道当时写的是孙家的继承人啊，“那你哥哥现在是？”

其实我说的有点没头没尾，奈奈却读懂了我话中的意思，“那边这一代的孙辈没几个有经商天赋，就过来把我哥哥给劝回去了，当时我妈妈说回去可以，但是我哥哥必须当继承人。”

顺着奈奈的话，我理了理思路，所以奈奈的爷爷是一个离经叛道退出孙家自立门户的有为青年，奶奶应该是当年那个时候的新新女性，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建筑设计师，爸爸是沉迷于探寻地理奥秘的学者，妈妈是经商奇才，哥哥是孙家的继承者，所以这样一个充满了新时代气息的家庭环境，应该对于性别和爱情的关系会有不同的看法对吧！

将车子停在路边，我们下了车，往奈奈家的入口处走去。

奈奈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门。

“家里没人吗？”我忍不住问到。

奈奈领着我往里面走，“除了张妈应该来过做了午饭外，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没人，这几年，我父母和哥哥都在国外，我又一直住在医院里，家里除了偶尔会过来做清洁的阿姨外，其余的人员差不多都辞退了，我家这边安了不少摄像头和警报器，沿着旁边那条路走过去就有一个不大的小镇，镇上的派出所离我家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所以也不怎么担心有小偷。”

我说这房子看起来怎么一点人味儿都没有，原来平时都没人住在里面，“不过新年的时候，你们应该都还是会回来住吧!”

奈奈点点头，插入钥匙打开房门。

屋内的画风与其外观保持一致，既有民国时期的中国精细又有西方建筑的大气，我止不住的将目光停留在这座绝美建筑的各处，似乎每一处都包含了设计师绞尽脑汁的精妙设计。

紧接着触碰感官的是扑鼻的饭香，承载了老一辈烹饪的熟悉感。

奈奈从鞋柜里拿出一对拖鞋放在了我的跟前，电话的响铃声从屋内传来，奈奈先我一步走近客厅去接听电话。

我换上拖鞋，循着香气走到了厨房，灶台上的砂锅便是米饭香气的来源，扑腾冒出的热气吸扯了我的目光。

“这个米饭一定很美味！”

厨房的小桌子上被罩子笼盖的菜香也开始同米饭的气味交杂，心里面涌起的情绪很难叙说，五谷与食物同样也是记忆的唤醒者。

奈奈似乎还在打电话，于是我先将小桌子上的菜两个两个的转移到餐桌上。

三菜一汤，都是十分家常的菜，鱼香肉丝，手撕包菜，酸辣土豆丝以及西红柿鸡蛋汤。

客厅传来奈奈的抽泣声，我一时不知是该过去看看她，还是装作不知。

幸而不一会儿她便已停止哭泣，声音和语调又转为平缓。

我回到厨房，拉开消毒柜，拿出两副碗筷和汤勺，又找到一个添饭的饭勺，将它们摆到餐厅的桌上。

奈奈终于结束通话，眼眶红红地朝我走了过来，“张妈她不仅没收我妈妈最后给她的工资，还放了一个大红包在我房间里，她说这是提前的压岁钱，要那个红包压住我的病，让我健健康康的走下去，她还说她把大门的钥匙放在我房间了，她今天下午的飞机，回老家，以后就都不会再来了。”

她尽力压抑话语中流露的难受，却还是会有控制不住的水珠在眼眶打转。

“我们吃饭吧。”她轻声说。

“嗯。”

砂锅煮出的饭有特别的味道，咀嚼时米饭的滋味在口中跳跃。

这一顿午饭，我和奈奈都吃的很慢，一口一口，缓慢的咀嚼，充斥口腔和大脑的远不止食物的味道，更多的是做出这顿饭的人的满腔爱意，我想对于张妈来说，奈奈就是她女儿一样的存在，这一切从来都不只是一份工作，这里面包含了太多的牵绊与感情。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