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打扮狼狈的穿着病服女人紧张的奔走着,并不时的回头望,似乎有人在追赶着她。
女人的口里一直念念有词。
“不要杀死我的孩子,不要杀死我的孩子,不要杀死我的孩子。。。”
仔细看,她怀里抱着一个睁着眼睛却已经丝毫没有生气的婴儿。
“卡,冉伊这条拍的不错,你今天状态很好。”
冉伊还沉浸在角色里,听到导演的言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满是空灵的绝望,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美感。
我能明显感受到站在我身旁,顾醇情绪的变化,她很紧张,看着自己的爱人变成那个样子,她并没有办法去平静地如外人一样的去看待那种对生命绝望的空灵美丽。
冉伊的助理走进片场里去把她带了出来,工作人员们开始收拾片场,今日的所有场景已经拍完。
顾醇转过头来,幽幽地说了一句,“你现在明白我的担心了吧。”
眼前的冉伊已经脱离了刚才的场景,神情却并未改变。
看着她这完全进入角色的模样,我完全明白了顾醇的担心。
“或许,您爱人不再需要我帮助她更好的融入角色了,是时候,我帮您把她给带出来了。”
我们一行人离开片场,走回冉伊最近住的酒店。
冉伊的助理领着我们到了房间门口,礼貌地道了声晚安,转身离开。
顾醇揽着因演戏需要装扮惨败的冉伊,冉伊也不反抗,尽管她还未清醒,但她似乎潜意识里知道顾醇对她没有恶意,任由她揽着自己。
我走在一旁,打量着冉伊的神情,毫不客气地说,“这种为了进入角色而不顾一切的劲头在现如今的演艺圈还真是少见,简直就是硬生生分裂出了一个全新的人格啊。”
顾醇朝我比了个“ok吗?”的手势。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关切再看了冉伊几眼后,带上套间内间的房门,留在了外间。
冉伊此刻低着头坐在内间的单人沙发上,我蹲下身去,对上她的眼睛。
“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把音量降到最低,轻声问。
她眯了眯眼睛,作出努力回想的样子,“我。。。我是周容。”
周容是她戏里的角色,一个被现实逼疯了的女艺术家,没有人理解她,没有人相信她,连她的孩子都被这个世界抹杀了存在。
明明被欺骗的是她,明明受到伤害的是她,没有人选择相信她,没有人选择帮助她,因为她是一个女艺术家,在20年代最让人唾弃的,不愿意为了家庭放弃事业的女艺术家。
她的身上满是伤痕,是她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的丈夫的迫害,她的内心满是伤痕,因为所有人都劝她忍一忍,毕竟她都没有为了家庭放弃一切。
在她选择把一切公诸于世,她的“禽兽丈夫”所有的所作所为时,她丈夫轻飘飘地一句,“不就是我没有原谅你给我带的绿帽子嘛,你肚子里的孩子我都忍了,你何必呢?”
所有人都将唾弃的言语指向了她,她突然明白什么叫做禽兽,他连他的亲生孩子都可以用来当成杀人的工具,用来杀死不愿意屈服于他的妻子。
周容带着肚子里八个月大的孩子跑了,可是她能跑到哪里去呢?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根本不会容许她的存在。
当她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来时,她的父母以不容她拒绝的方式,找来了她的丈夫,并说,他们会把那个肮脏的孩子给解决了的,只要他可以原谅他们的傻女儿。
她的丈夫站在她的床前,满眼的笑意,“岳父岳母,你们放心,我会原谅她的。”
那一刻,她心里充满了冰冷的寒意。
她终于疯了。
在寒冬的夜晚,趁她母亲上厕所的空隙,抱着她刚出生没到半个月的孩子,穿着薄薄的病服,跑了。
我从手机了翻出一张冉伊以前作为乐手时打架子鼓的照片,“那你认识图里的这个人吗?”
冉伊迷糊的恍了恍神,“她。。。她是冉伊。”
“对,她是冉伊,那冉伊是谁呢?”我再次轻声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