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所使的这些手段,对自己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跟伤害,却也是真真切切,不可抹灭的!
紧了紧双拳,苏子逸只觉得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袭上心头,这种感觉比之前的任何一种更加浓烈,更让他心生出一种挫败,对自己跟李大夫的过往情谊彻底怀疑了起来。难道过往的一切就没有一样是真的吗?非得让对方用出这种手段?
看着那一本本珍贵的书籍,苏子逸只觉莫大的讽刺,他很想硬着心将这些东西全都推到一旁,一把火全都给烧了。但理智告诉他,他不能,他不仅不能,还必须将这些东西全捡起来,细细拜读,因为这些东西对他大有裨益,更有可能成为他增添实力的左右手。
尘土在透过纸窗而入的阳光里四处飞扬,墙角的阴冷一点点的舔舐着发黑的墙壁,跟浓烈的药草香味混合到一块,让这里沾染了俗世的味道,也染上了人的七情六欲。
苏子逸站起身来,一语不发,伸手将这些盖上,直接扛着它们进了院子,“哐”地一声扔在了地上。而在正房里细细搜索的卞青一听到院子里的声音,就紧张的跑了过来,扶着门框的他刚好跟扛着一个箱子出来的苏子逸对上了眼,然后心里一惊,因为——
苏子逸的双眼眼眶居然是红的。
眼眶虽红,但眼里并没有眼泪,但就算只是这样也足够吓到卞青了。卞青下意识的跑过来,站在苏子逸身边张嘴想问点什么,但一对上苏子逸那有些吓人的眼神时,又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但他不说,苏子逸却有想说的。
“多么可敬的人啊。”苏子逸脚踢了踢箱子,有些嘲讽的道:“跑路之前,还不忘将自己的老本留下来,造福我们这些人。”
卞青一听,就弯下腰去掀箱子,箱盖一开,就只见一本本书籍码得整整齐齐的放在里面。
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目不识丁的卞青,当然知道这些书是什么。他看了看这些书,又看了看苏子逸,一瞬间脑子里也是乱得很,他有些不可确信的问道:“他这是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苏子逸声音很轻,在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发一语,又钻回了药房之中了。
站在原地的卞青有些发愣的看着他背影,在他彻底隐进房间的黑暗之中后,才偏过视线去看地上的那些箱子。他抿了抿双唇,心里头满满的不是滋味,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跟苏子逸一样,不再去看这些东西,转过身继续回房间里搜索。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磨灭李大夫算计了他们的事实。
最后,花了一整个下午时间,苏子逸跟卞青都只在李大夫的家里找到那些装满了书的箱子跟一些不值钱的药材。除了这些,他们两人甚至连一块布头,一个破碗都没有找到,好似李大夫在他们吃中饭的那一小段时间里,找了很多个人直接将家给搬了。
但苏子逸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越发映证李大夫不是一般修士的猜想。
“走吧,我们回家。”此时,苏子逸已经彻底从之前的情绪里走了出来,他很是冷静的将那些东西一一打包,拽着卞青往家的方向走去。而同样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的卞青则跟在他背后,踏着西下落日的余晖,形影不离。
第二天,不甘心的卞青去了一趟村长家里,这才知道原来李大夫早早的就跟村长打了招呼,说是最近要出一趟院门,归期不定。
“我也挺纳闷的呢。”村长虽然面相老去了许多,但还是舍不得手中的一杆水烟,“吧嗒吧嗒”的抽得很是起劲:“虽说以前李大夫也经常出门,但每次也顶多就十天半个月,从来没出现过这次这种情况。”他吐了口烟圈:“你要是有事找他,估计要等了。”
“他这一走,我们谁家有个小病小痛也不方便了,还得跑到镇上去。”他抬起结了翳的眼皮:“可惜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愿意收徒,今年收了徒,没想到却是……”说到这里时,他才记起苏子逸跟卞青的关系,有些讪讪的笑了笑,偏过脸不再说话了。
“这样啊。”对这样的情况,卞青心里早有准备,但架不住怒火再一次往上涌。
“对了,村长。”勉强将心里的恼怒给压下去后,卞青很是勉强的朝村长笑了笑:“李大夫在村子里呆了多长时间了啊?”
“嗯?多长的时间?”听到卞青的话,村长扶着烟杆的手一顿,然后眯着眼睛想了想:“有很长的时间了吧。我记得在我小的时候,他就在村子里了,我还记得有一年我吃坏了肚子,还是李大夫连夜给我看的病呢。”
呵?
村长今年已经七十六岁了,一般出来行医最年轻的也得有二十来岁,那么李大夫最起码也得有九十六岁了,这里面果然有蹊跷,也就他跟苏子逸这种外来的不懂。
“噫?”突然,村长咬着烟杆发出了狐疑的声音,他有些不确定的道:“我怎么记得,李大夫那个时候的模样跟现在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啊?”他晃了晃脑袋,却发现脑子里的影像变得模糊起来:“嗯?怎么回事?是我记错了吗?好像是差不多吧?不对,好像又是有不一样的地方……”他嘴里说着颠三倒四的话,等到他眼神重新恢复清明时,只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啊,是我记错了,那有可能人几十年不变?是我记岔了。”说完,他还冲卞青笑了笑。
但卞青却哪里还不懂?
他心里一片冰凉,对李大夫的神通更加讳莫如深了。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修士手段,能操控人的记忆,而且还不止一个人,恐怕是整个村子里的人。他吞了口口水,手脚一片冰凉,看着冲着他笑的村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天啊,难道整个村子都是活在一个谎言之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