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红菱点了点头:“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公子哥,我听闻他有雅号‘小公瑾’,非但文武全才,更是美比周郎。”林红菱说着,眉头微微皱了一皱,看了看杨南丞,又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谅你也不敢在老身面前说大话。你可还真是你们武当的好男儿,竟然是江南的小公子。……武当和江南名门结盟么,哼……”
说到后半句,林红菱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
“也罢,你们武当的人,老身也还不一定看得上!小六儿莫生气,奶奶再给你找更好的夫家啊,乖!”林红菱换了笑脸安慰着那边的林月凰。
“哼!”林月凰狠狠一跺脚,脸色依然青黑难看,可林红菱拉着他的手又劝了两句,这才作罢,甩开了过来安慰的另外一个姐妹,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多谢林夫人体谅!”杨南丞拱手做谢,“杨某无福消受,若有其他吩咐定当全力而为!”
“哼,是我小六儿没有这个福分。”林红菱说得云淡风轻,脸上却是不屑地笑了笑,摆摆手继续道,“罢了罢了,这事就说到这,还是说回我这山庄的规矩。这规矩么也简单,方才老身也说了,老身最疼的就是孙女儿们,你要老身给你兄弟治伤,那你就要首先哄他们开心。”
“!”杨南丞心中暗自叫苦。
“今儿是谁当值啊?”林红菱却不管他脸色大变,笑着望向堂下少女。
“奶奶!”左边一位青衣少女掩口一笑,直指那边生闷气的林月凰,“奶奶真是的,今儿不就是六妹的当值么!您老又忘了啊!”
“林夫人!”
林红菱呵呵一笑,对着那青衣少女点头,转头看向杨南丞:“杨公子也是好运道,我这小六儿长得似个小天仙儿,又最是心软。现今却也不知道他看上了你哪一点,身段?相貌?出身?罢了罢了,也别说老身欺负你武当的人,你就答应他一个条件便好。只要小六儿开心啊,老身就给你这位‘知己’兄弟治伤,决不食言!”
杨南丞哑口无言,万不曾想到这江湖传闻的“万不得已才来”的“白鹤山庄”求医,竟然是要答应这种要求?!
之前自己才与这个阴晴不定出手狠辣的林月凰大小姐过招将他制服,随后又破了对方的阵,方才又拒绝了对方的求亲,这回竟然要……
杨南丞真是哭笑不得却苦无他法。
看着堂上的林月凰听完林红菱的话,似是娇羞少女咬咬自己的下唇,微微低首,手指捏着自己的头发,偷看着杨南丞。——若非早已昏睡过去,莫日晞见着这番场景怕是早就将面前这群小妖精老妖精全部毒死当场!
“小十一!”
“杨公子,请!”
杨南丞看了看领路的粉衣少女,眉头紧锁跨步走进了房间,心中却是忐忑难安。
少女轻轻掩上房门,脚步声也远去。
杨南丞转头打量着这厢房间,一副五扇牡丹花精绣曲屏风半遮半掩,堂内布置精致典雅,几分淡淡花香让人疑是女子香闺却并不见妆台,左手一副黄杨雕花书架,三卷竹简,两幅墨宝,中央一张精巧莲花桌,桌上青灰色镂空绣花长流苏桌布垂至地面,两张青藤椅,桌上一素胎白玉瓷瓶却无插花,正面后墙也是一副单扇芙蓉石榴精绣大屏风,右首晶莹剔透的黄玉珠链垂下,里面是一张云雕嵌瓷檀木床。
看似不过一间平常富贵人家的厢房,杨南丞却更不明白这位林月凰大小姐的条件了。
——要他杨南丞在这四四方方看似无惊无险的房间里度过一夜,算是什么条件?
杨南丞原本以为那位蛮横的林月凰会提出多么刁钻的难题,可竟然只是要他在这一间孤立在二楼上的小房间里待上一夜,到底是有什么用意?警惕一夜不入睡,便可以满足这位林大小姐的要求?
杨南丞还没有天真地以为就是如此单纯的条件,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陷阱,只是他还没有参透期间玄机。
杨南丞小心翼翼走到房间当中,虽然并没有看出有什么潜在的危险,倒也不至于就疏忽大意。
莫日晞此刻已经被林夫人带走,看那林夫人的态度和白鹤山庄的名声应该还不至于暗地加害于人,莫日晞的安危应该可以不用太担心。至于这里到底是什么局,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杨南丞如此想着。
这间厢房本在白鹤山庄后院一独栋小楼的二楼,此刻四周无人打扰晚风抚面倒是意外恬静让人心安。刚才那一阵骚乱吵闹仿若是假象,这忽然而来的平静,叫许多事情一涌而上杨南丞的心头。
陈家灭门惨案在隔日就已经轰动了苏州,更是迅速传至大江南北,杨南丞不敢在苏州多停留,当夜就带着莫日晞出了苏州境地。传闻之中虽然不曾提及二人的名字,但是他知道,许多事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而且,还有江若初……
那一夜江若初的面容始终不曾从杨南丞眼前挥去,那失望和不舍却又决裂的眼神,杨南丞自己也不知道,当时选择带着莫日晞离开是不是最好的决定。可是当时的情况他要怎么对江若初说明和解释?还在莫日晞九死一生的关键时刻?而且那种时候,自己若再开口说自己是因为天尧自己不得不受人胁迫,才导致伯仁之死……江若初的要强和倔强,杨南丞并不是不懂得,现在的杨南丞只能说服自己,将来总有一日可以和江若初说明一切,两人终于可以和好如初。只是他也不清楚不敢去想,在映雪莊中的那一夜,那一瞬间叫他感到陌生的江若初,会不会有一日能够听他一席解释?在陈府的那一晚,嘶吼着与自己决裂的江若初,能不能还给自己一个重来的机会。其实本来一开始就不过是彼此一时激气,自己也是一时间惊讶过度而回避了若初,谁知道就能阴差阳错到了这样的田地?
紧紧捏着那日江若初抛下的半截衣袖,杨南丞眉头深锁长长吐了一口气,正在这时,他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近这厢房,赶忙将衣袖揉到怀中。
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房门。
【待续】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