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陈家,主人家陈浊是“长顺镖局”的大当家。“长顺镖局”遍布江南各地,但凡是在江南走动的人哪个不曾踏足他陈家镖局?虽然只是走镖的并非江湖中的大门大派,其名却是江湖人共知,其子侄也是江湖中小有名气的侠客。
且不提他杨南丞的武艺能不能打过陈家上下,他杨南丞与他们本来就无冤无仇,更何况,这些人是江若初的父辈亲眷。
于情于理,都是不可能去做的事情。
可他该怎么办?
他想不到,手里的头簪让他心神恍惚,身边也没有个人可以商量,他只能先往苏州赶,他只希望……
希望什么呢?杨南丞也想不到,只能这样走一步算一步。
心思里已经完全装不下别的事情。
故意拖延着时间,本来七八天的路程,他硬是走了足足十九天。
今儿个已经是十四。
一路而来,杨南丞想过若是自己一条命可以换得余天尧和陈家的活倒也罢了,可惜现在的情况显然就算这样做也是徒劳。
进城的时候同行的有两个江湖人在说闲话,杨南丞也才想起,明儿也正是金陵武林大会的日子,怕是自己不出席,又要被掌门师兄责备了……还有若初……还有义兄秦逍,原本说好了在金陵聚首言欢……
杨南丞苦笑着甩甩头不敢再多想两人。
陈家的当家陈浊,他杨南丞虽然没有见过也有耳闻;对方的功夫他倒是知道的,若是比武他杨南丞倒是还有自信可以全身而退,可是接下来怎么办?若是真的横了心应了这件事,将来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师父,见天尧,见江若初,见江湖朋友?不应?难道要天尧和师兄横尸武当?
杨南丞一边想着一边大口喝着酒。
他一路过来都在喝酒,头一次觉得千杯不倒这种事情真的让人很恼火,若他能醉的话,也许他醒来这些事情就从来没有发生过?若他能醉的话,也许他醒来他依然和余天尧,和师侄们在无所居听风看雨?
街边酒肆人虽然不多,见着这邋遢道士边喝酒边偏偏倒倒的样子都不敢接近。
喝到自己也觉得有些上劲了,杨南丞才被掌柜的哄走,迷迷糊糊走了几步,就听到打更的声音。
原来已经二更天了么。
杨南丞又重重叹了口气,继续一步一摇,向着陈府走去。
远远才瞧着那大红灯笼上的“陈”字,下一刻就被一阵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惊得酒醒三分。
杨南丞双眼一瞪,心呼不好,赶紧了两步飞奔过去,起身上了房檐直接翻身进了陈府院子。
一落地却是叫他完全酒醒过来!
地上七零八落全是尸首!院中多数都是仆役的尸体,均是死相恐怖口吐血沫,看那脸色发青发紫口舌吐出唾沫横飞,应该都是中毒身亡,而在院中凉亭里的几具尸首应该是被人偷袭致死,身上伤口青黑交加看来也是毒伤!
杨南丞大惊,怕是院中还有余毒赶紧自探心脉,却觉无虞,这才匆匆赶了两步往主人房里瞧了瞧,这一瞧更是触目惊心!床上和房间里赫然是一男一女两人的尸首,其中那男子当时已经入睡被人无声取了首级,女子背向窗外应该逃跑途中,背上却中了两剑,伤口也是发紫。
“这……”
杨南丞倒吸一口气退出房间,一阵阴风扫过叫他不禁感觉背脊发凉,转念一想,又起身到别处院子看了看,竟然也都是没有一个活口!
到底是什么人?!
杨南丞看了看自己手心竟然出了冷汗。
难道是之前的黑衣人?不,既然已经威胁自己前来,对方肯定不必自己动手,那会是谁?仇家?是什么人这样苦大仇深竟然要灭人一族?!
正在想着却听到一声叮咛,杨南丞赶紧循声而去,声音是从一间书房内传出。杨南丞担心是有幸存者也来不及多想,推门而入,刚跨步进去就听得里面几发暗器破风之音随着他推门的吱呀声向他扑来。
杨南丞本要抬手相接,可想到刚才死的人半数都是中毒,怕这暗器也是喂毒之物,这一刻犹豫,那小刀就从他脸上擦过去。
“啧!”
心道不好,杨南丞暗自埋怨自己一时疏忽,却听得屋内的人唤了一声:
“你,怎么……”
那人怕是也身受重伤,声音本就虚弱,话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杨南丞却认得这个声音。
两步并做一步进了屋子,见到血泊里的人,杨南丞的眉头拧做了一团赶紧过去轻柔地将人扶了起来:
“莫日晞,你怎么在这里?”
【待续】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