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西克拜看了他一眼,这少年人也不知是不是太过老成还是太懒,并不喜欢和人说话,这会儿听杨南丞似问非问倒答了一句:“过了前面山头就全是沙了。”
“哦。”杨南丞点了点头,眼里倒是有些兴奋期待。
果不其然,四人又走了一个时辰多,便已看到脚下泥土皆成黄沙,放眼看去,倒也不是一片沙海,反而是高低起落的沙山,零落各处几点蓬草矮树,真是荒凉之极。
杨南丞长呼一口气,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吃惊,驻了马站在一块被风化的石头边半晌没说话。
库西克拜也不理他,只跳下马,取了马儿的鞍子嚼子,猛地一拍马屁股,那马儿得了自由,撒蹄就往回跑。
“接下来马就没用了,咱们换骆驼吧。”库西克拜冲他身后的江若初秦逍道。
二人点了点头也下了马,杨南丞在那边听见了说话,也跳下马,心里却不禁笑道:之前这少年人叫他们再买四匹马,他还当说这孩子真会做生意,叫他们买了骆驼又买马,给主人家赚够了银子,却原来是这个意思。
几人放了马,分别骑上一头骆驼,又将原本的食水分开驮了,这才往沙漠里去。
听着耳边的驼铃声,杨南丞望着这完全荒无人烟的沙丘,倒也觉得心旷神怡,不禁催着骆驼加了脚步。
秦逍和江若初二人看他孩子心境也不阻止他,倒是库西克拜见着杨南丞忽然飞奔出去,也跟着口里吹哨,咄咄冲了出去。
“哈哈哈……”
这骆驼虽然与马不同,骑上去颠得厉害,加上黄沙松软,一高一低这跑快了起来简直要将人甩出去,可杨南丞却是觉得甚为有趣,回头大声招呼着秦逍和江若初也跑起来。秦逍看似几分文气的翩翩公子,竟然耐不住性子,和江若初说了声,便也跟着冲出去。库西克拜倒是骑惯了骆驼的人丝毫不觉得不适,见着杨南丞和秦逍竟然能够驾轻就熟惊讶之余更是觉得亲切许多,三人就这样在沙漠里欢腾着狂奔了好一段时间。
江若初看着三个人孩子一样撒欢,漫天的沙土飞扬,只能笑着摇头。
天色渐暗,三人跑得累了,正巧到了一处有岩石遮蔽处便也停下骆驼,往沙里一趟大口喘气,忽然又面面相觑大笑出声。这四下空旷无比,就只能听到三人的笑声。
笑罢了,杨南丞才起身回头,见着江若初的骆驼远远跟着他们而来,他也才放了心,又起身上骆驼去迎接。
“你啊,”江若初见着杨南丞来接他,宠溺地笑看他,“怎么跟孩子一样,瞧你这身沙土和汗水,却好叫人说你是大叔。”说着自己却先笑出了声。
待得二人到了岩石处,秦逍和库西克拜已经生好了一堆火。
“秦兄。”杨南丞招呼着秦逍,与江若初二人走过来。
秦逍笑着点了头,将手中酒壶抛了过去。
杨南丞接了酒壶便往口里灌,四人围坐火边,取了干粮架在火边烤热,又取了肉干和马奶。
刚才和杨南丞秦逍三人一路飞奔打闹,库西克拜也和他们熟稔了许多,大口嚼着肉干,一边开口道:“你们两个汉人真是厉害,好多汉人这么骑一趟,就要哇哇吐个没停。”
杨南丞听他说话便大嘴一咧:“那可不是,我这屁股也颠得疼的,今天晚上可得趴着睡了!”
三人闻言都噗地笑出声,秦逍虚指了一回杨南丞才道:“我道你啊头一次骑骆驼便这样利索,却原来是怕江公子笑话你,在美人面前死撑么?”
“哈哈哈……”杨南丞哈哈大笑。
江若初倒是被秦逍一说脸上挂不住似的,轻轻睨了他一眼。
秦逍闷闷笑了一回,才道:“不过也是,你这第一次骑倒是比我好多了,我记得我第一次骑骆驼便被这味儿熏得又爬下来。”
“哈哈哈……”
空旷沙漠中似乎就只剩下四人的笑声。
说说笑笑,几人也吃喝罢了,库西克拜起身将四头骆驼牵到四人周围。
“这是做什么?”江若初问。
“哦,挡风啊。”库西克拜答道。
江若初似懂非懂,秦逍道:“这晚上特别冷,起风的话怕是人受不住,所以叫骆驼围住四周,可以稍微挡一挡夜风。”
“这沙漠还会有冷的时候么?”江若初捏着手中布巾,白天一路走来他可出了不少汗。
杨南丞看着江若初疲累的样子,还是后悔着没有强行将他留在中原,只怪自己一时心软,却叫这个贵公子这副疲累脏乱的样子。
“入夜将会极冷的,所以不是本地人到这里才会觉得寸步难行。白天酷热难耐,夜晚极寒难熬。”秦逍解释说。
杨南丞二人点点头,依然似懂非懂。
“别说了,早些睡吧。”库西克拜打断了三人的说话,将篝火拨了拨,又加了些枯树枝,“明天开始可没那么轻松了,我们要早晚赶路,中午和入夜休息。”
“为何?”三人围坐在火堆边,杨南丞开口问。
“这入了沙漠不比前面几天,沙漠里晒得人皮也要烧起来,我们得选凉快时候赶路。最晒的几个时辰最好是找到阴凉之地休息,”库西克拜不愧是奔波四处的人,在沙漠行了半日路,说话也还没有半点劳累的样子,“等日头下去些,再行一段路程,入夜太冷了也不能乱走,遇到野兽可是要丢命的。一会儿睡的时候太冷我们就可以依偎着这些牲口一起,还可以躲避夜晚的小风沙。”
等真的到了晚上也终于明白秦逍和库西克拜的话,四人背靠背依偎着,四周四头骆驼将几人围进来,中间还生了一堆火,依然能够感到寒风刺骨,风里还混合着沙粒,打在脸上额外生疼。
“果然如秦兄和库西克拜所言,这冷风吹得刮脸疼,哪里能想到白天那么酷热……”杨南丞苦笑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一壶酒,喝了一口,嗓子里的沙子仿佛才被冲散开,酒下了肚身体也渐渐回了些温度,又将酒壶递给身边的江若初,“暖暖身子吧。”
“嗯,但是只要这个天气晴朗我们也就算是好运气了,”秦逍接过江若初递过来的酒喝了一口,“其实我也只是之前跟着兄长来过几回沙漠,多少知道一些厉害。”
“这酒可别喝太多,明日一日晒,你更会口渴难耐的,虽然我们也可以集水,在这个沙漠里,可没有比水更重要的。”库西克拜开口道。
“嗯,一切都听库西克拜的,还好有你一起来了,否则我兄弟定要在丧命在这沙漠里。”说着,杨南丞将酒壶收了收好,转头看了看骆驼身后,库西克拜在地上挖的沙坑。那沙坑上面铺了一张油纸,油纸中间有一个孔,可以看到夜晚的露水凝结在那油纸上,又顺着留下滴落在下面的水壶里,杨南丞心中不禁也是惊叹佩服:若不是这个小孩子,他们三个哪里能想到这些,恐怕迟早要命丧黄沙。
【待续】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