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安的手上一套凌家扇法,讲究的是以攻为守,凌厉出击,只看到他折扇翻飞,上敲下挑,直点斜削,扇面折合难料,手腕翻转仿若蝶舞,身边两个汉子被他扇得有些头昏眼花。而另外那个青衫剑客,手上剑法虽然看不出出自何门何派,眼见也是个中高手,天青飞扬,剑花迷眼,叫围攻的三个汉子也只有招架之力。
蒋金山在一旁看得明白,将青衫剑客剑招在心中轮了一番,接过了身边汉子递过来的兵器。看他使用的是一长柄大刀,刀刃短而宽刀柄粗且长,刀背微微发青,就见他单手握刀向着青衫剑客的空隙砍下!看他手上筋肉迸出,这一招挥刀而下,可是用足了十成力气。
青衫剑客正与三人同时过招,视线被挡,面前二人却忽然闪开,身后蒋金山大刀挥来,竟然避让不及!眼看这沉实一刀就要直接砍向他的面门,顿时就要血溅当场!可就在这时,那刀刃距离青衫剑客鼻尖不到一寸之处,却忽然一顿!青衫剑客自然不敢怠慢,就在这一顿反手推掌撇开纠缠他的另外一个汉子,跳出了四人包围圈。
下一瞬,就是短刀死沉沉砍入地面,金声作响尘土飞溅!
蒋金山这边收刀却也是一愣,那青衫剑客本分身不暇手中也被另外两人牵制,自然无可抵挡也不能避让,本以为自己已经得手,手中短刀却忽然顿住,那刀刃仿佛嵌入坚石之中纹丝不动!本以为被人阻拦,可偏偏下一刻就又恢复往常!
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是……
蒋金山双眼一瞪,将左右围观的人又扫了一圈,虽然看到几个江湖人,可看来都不是想要管闲事的,那到底……
蒋金山这边还没看出端倪,那边的青衫剑客已经平复气息,向他进招。
蒋金山也不多想,短刀横斩,接下对方一剑。
既然是要取人性命自然手中不会马虎,蒋金山以刀背接了对方一剑,依然不收力,只进不退。他自负臂力了得,手中短刀刀背紧贴着对方的剑刃将青衫剑客推得退开两步,手腕一转,那刀背仿佛在剑身生根,左右一绕,顺着剑身一路向上,蒋金山只支手一捏,短刀就又实打实地砍向青衫剑客手腕!
这蒋金山号称“蒋铁腕”并非虚名,青衫剑客看他步步逼近,招式并非花俏夺人,但是这手上力道却比他不得,厚重的短刀在剑身上一路滑下,金声尖锐刺耳,力道也是震得青衫剑客手臂发麻。
眼看蒋金山手起刀落,对方手腕不保,那刀刃竟然又是一顿!
青衫剑客这边,原本蒋金山这招他并非不可挡,只是对方出手又快又猛,叫他手中发麻,但是只需弃剑收手可保无伤,可下一招却再无兵器可接,心中正恼,却感到刀刃刚触到手面又是一顿,自然不多他想,回手收剑,低身一滚。
蒋金山却是恼了,猛然怒吼一句,追身一刀又砍来。
这次青衫剑客已有准备,错手一接,反手进了一招直击蒋金山下腹。
蒋金山心中恼火,这一剑不曾避开,腹上受伤,更叫他火大,又是一声怒喝:“奶奶的!纳命来!”
这边已经是怒火中烧乱了心绪,那边却是明白暗中有人相助心中大为安心,两边出招胜负也就不言则明。
蒋金山捞不着好处,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招呼着被打趴的兄弟们就落荒而逃,临了还不忘江湖人最爱讲的一句话。
“咱们走着瞧!”
周围看客见着架打完了,也就散场各自忙开。
凌雪安收了兵器转手别在腰上,冲着几人飞奔的方向哼了哼鼻,转头看,那青衫剑客也是收势回剑入鞘,笑着向自己拱手作礼:
“在下秦逍,幸得这位少侠相助!未敢请教大名!”
凌雪安原本见这人昨日在树上倒吊喝酒举止诡异十分不喜,可方才听闻这人行侠仗义自然也是热血沸腾,这会儿再看,这人倒也是位英俊的翩翩公子。听对方请教,他也忙拱手回礼自报家门:“不敢当,在下武当凌雪安,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秦逍听闻武当二字,脸上微露惊色,笑着又一拱手:“原来是武当凌少侠,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说完也不等凌雪安回话,挥手一展转向客栈内,“凌少侠,快快有请,让在下略备水酒以作谢礼!请!”
二人并肩进门,店小二倒也没来招呼,其余人等也不曾在意他二人。唯有一桌,坐了个胡渣男子,面带微笑看着两人也不曾说话,只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酒。
凌雪安不客气地瞪了桌上男人一眼,秦逍看着男人,想起之前过招之事也一切明了于心,笑着拱手作礼道:“想必方才出手相助的这位朋友也是凌少侠的朋友,在下秦逍,未敢请教?”
本是不做声的杨南丞见着对方作礼也不好不搭话,赶紧起了身:“哎,不敢当不敢当,武当小小杨南丞。贤弟与秦兄行侠仗义,杨某何德何能,不敢居功,不敢居功!”说着却是向着凌雪安赔笑。
凌雪安心里哼了一句,面上却是忍不住露了笑意。
秦逍听了这话也是一哂,低眼看了看桌上只剩了两粒的油酥黄豆。——方才与蒋金山过招的时候,果然他看到在地上有几粒碎开的黄豆不假——转头招呼店小二:“来,给这位杨大爷再上一盘上好下酒菜!”
杨南丞闻言倒是心中豁然大笑出声。
凌雪安看这两人不拘小节的性子倒是几分相似,面上也不知是喜是忧,低手取扇子就一扇扫向杨南丞,却停在半途直指他鼻尖:“你啊,下次要帮忙就直接出手,丢个黄豆算什么事!”——却原来刚才几次阻止蒋金山的短刀的就是杨南丞暗中以内力打出来的黄豆。
杨南丞却是笑了:“哈哈哈,什么事都瞒不过凌大少爷!大少爷威风凛凛,我哪里敢抢风头不是?”转头一展手,“秦兄,杨某刚才略施小计唐突阁下,还请见谅!这相请不如偶遇,坐下说话!”
秦逍摆摆手坐下来:“哪里的话,武当内功果然是天下第一,在下也是大开眼界!”
听着对方说武当的好,杨南丞倒是不推让,笑了笑:“呵呵,好说好说,杨某功力武当最末,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秦逍也是回笑,见着店小二将一碟油酥黄豆放下,秦逍笑着将腰间酒葫芦取了下来,手指一弹,一股酒香冲鼻而来:“杨兄,方才费了一碟油酥黄豆,我这可算双倍奉还?人有云,酒逢知己千杯少,百盏入喉‘君不醉’!让在下为杨兄满上?”
“君不醉”!——一听到这好酒的名字,杨南丞的脸上笑意更浓。
三人围坐饮酒畅谈,几盅好酒下肚,杨南丞与秦逍已成知己只是相逢恨晚。
“原来秦兄是茂州人,呵呵,川南果然人杰地灵,秦兄一身侠骨柔肠,实在叫杨某佩服!”杨南丞道。这秦逍看相貌身段言行举止当是和凌雪安一样,出身富贵的公子哥,可刚才那行侠仗义之举,加上这嗜酒如命的性子,杨南丞倒是多出几分欢喜。
“过奖过奖,杨兄这是真是太抬举了!在下不过巧了遇到这件小事,扮作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一把,哪里敢称什么侠骨!”秦逍摆摆手,举了酒杯,“倒是因此有幸结识杨兄和凌兄,秦某再敬一杯!”
“哈哈,同饮同饮!”杨南丞举杯一饮而尽。
“不过那蒋金山两兄弟确实可恶,在下听了那苦主诉苦也是愤然,”秦逍喝下一杯接着说,“那一把火烧了一十二家民居商铺,三死九伤,这两大盗兄弟不知悔改,在下前来帮苦主们讨个说法,那兄弟二人百般为难。”
杨南丞凌雪安边听边点头。
“单挑打不过他们却不认账,又要比喝酒。”
“哦,这可是昨天的事?”杨南丞想起昨天见到秦逍的情景。
秦逍淡笑点头:“正是,昨天与二位相遇之时,正是比试之前。还好昨天在下也是侥幸胜了,肖老二却还不认账偷偷在我酒里下毒,我便废了那厮,”说着轻轻摇头,“蒋金山自然不服,追了在下一路,还好今天有二位相助,这件事也算有个着落。”
“这两个家伙真是可恶,应该去官府告他们一告!”凌雪安轻拍案桌,“叫他们好好吃吃苦头!”
“呵呵……”杨南丞却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秦逍看着凌雪安点了点头,也不做评论,这江湖人走南闯北哪里有什么事都扯上官府呢?笑了笑又才道:“且不再说这些烦心的事,杨兄,凌兄,不知二位是要前往何处?”
“我们要前往京城办点事。”
秦逍点了点头,却是惋惜:“京城啊,你我相逢一场,可惜在下也有事在身要南下一趟,否则定要请杨兄前往‘迎月庄’,找到冷大老板求一坛‘梨花酿’,与杨兄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哈哈……”杨南丞笑着摆手,“秦兄言重,不过确实可惜,只待他日你我相逢,再大饮特饮三天三夜!到时候,杨某还要讨教讨教这倒吊饮酒的功夫!”
“好!”
别过秦逍,二人继续往京城长安而行。
【待续】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