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璀面带歉然色,问他:“崔兄长呢?”
“先生方才去了京兆府,我刚让人去先生禀报您回来的消息了。”
崔白襄说着,目光一瞥恰落在她身旁不远处,正坐手持马鞭坐在车上看过来的冯云述。
方才远远过来,崔白襄的注意力都在阿璀身上,并未留意到冯云述,便只当是个驾车的马夫。
但此时近前来,他才留意到,此人气质文雅,穿着虽朴素却干净齐整,并不像个靠驾车过活的车夫,反而更像是个读书人。
崔白襄看向冯云述时,冯云述也正打量着这个突然过来的看到琢光时似乎尤其欣喜的少年郎。
见他二人之间交流对答,似乎颇为熟稔。
而那少年郎对琢光的熟稔语气和态度中,似又有些隐约的恭敬和不敢亵渎的疏离。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冯云述并不怀疑自己的这种感觉空穴来风,反而因此,他心下便开始揣测二人之间的关系。
“这位是……?”
不同于冯云述的私下揣测,崔白襄是干脆直接问出了口的。
但这问题,阿璀还真不好回答。
师兄与祖父从前的师徒关系,如今是名与实皆不存。
况且祖父当年遣散弟子,是早早为出山做准备,是为斩断一切可能的挂碍,也是为将来行事尽可能剪去横生枝节的可能。
所以冯云述是弟子的事情,阿璀觉得这也不是自己能擅自大喇喇揭露出去的。
大约是看出了阿璀的为难处,冯云述也从车上下来。
他朝崔白襄拱手,以平辈礼见之:“在下冯云述,与琢光是昔日旧识,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见对方如此客气,崔白襄倒有些不好意思,忙还礼,道:“在下崔白襄。”
崔?
崔姓并非是个少有的姓氏,但提起崔姓,人们几乎立刻能想到的便只有卫国公府崔寄。
毕竟在金陵城中,或者说在如今大渊的那些世家贵族当中,崔姓的家族也唯有卫国公府这么一个。
而方才,观这位崔姓郎君,能自神策军和金吾卫的防卫中随意出入走动,想来身份不凡。
所以冯云述一听到此姓,如何能不将他与卫国公府联想到一处去。
“琢光昨夜观灯与家人走散,因昨夜未寻到车马,未能返回,故才在延福坊滞留一晚。然今日一早才发现,城中主要巷道皆被封控,想要往延龄坊去根本无路可走。”便是猜到对方可能与卫国公府有些关系,冯云述照旧温和从容,不卑不亢解释道,“足下可自神策军与金吾卫的守卫中出入自由,想来地位尊崇,不知可做通融,容我们一条往延龄坊去的路?琢光一个小娘子一夜未归,恐家中人担忧,便是无法通融我们过路,不知可否代为像延龄坊关宅传个消息,报个平安?”
崔白襄从前在卫国公府极少出门,故而也少与人打交道。
便是自去岁他到阿璀身边之后,因常需在外行事,才与人接触得多了些。
但自己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区区白身,况且在那些人眼里也年轻了些,所以那些人虽表面客气,但看着的也不过是他背后的卫国公府和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