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先生点点头:“那确实是天赋惊人,除了阁主,阁中已经许久没有出现有天赋的凤族血脉了,可惜修炼的时间太晚了,否则此刻怕是早已经修炼有成了。"
“有我在,就算他修炼的时间晩了些也不算什么,迟早还是能神功大成的。"姬隐说道。
凌璋自打这位穆先生打量他的时候就谦逊的行了礼,同时也在暗中打量着这位穆先生,姓穆,不是姓姬,看来这里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姓姬,换句话说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身具凤族血脉的当年天师一脉。
"有大长老在,那自然是不用都愁,我看凌公子身上经脉强韧宽阔,窍穴几乎全通,资质也是非常不错。"穆先生说道。
凌璋心中微动,这些都是宇文统的功劳。
"这位是……"穆先生看向宇文统。
“这是我外孙儿的成亲对象,宇文统。"姬隐道。
凌璋悄悄眨了下眼睛,这介绍方式……还挺新鲜的,他还是第一次听别人介绍宇文统是说这是他凌璋的谁谁谁。
宇文统镇定从容的向穆先生行了礼,当然是听出了姬隐话里的小九九,不过他并不是在乎这点儿小事的人,在他心里,这样的介绍方式还挺深得他心的。
穆先生目光微闪,多看了宇文统一眼,“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大越兵马大元帅。”
"一点虚名,先生不必挂怀。"宇文统道。
凌璋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目光不着痕迹的看着屋舍内,他们在外面说话,里面却没什么动静,唯有一道算是平稳的呼吸声响起,像是什么人睡着了。
不可抑制的,凌璋的心提了起来,他现在的心情复杂,但不能否认的是紧张居多。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那个人了,印象中父亲的声音和相貌都很模糊了,他唯一印象深刻的是那人火烧书房藏书的时候,神色癫狂的让他害怕,这么多年过去,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和这个人重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但都没有此刻真实。
不自觉的握起了拳头,凌璋的目光直直的望向屋舍,像是要透过屋舍看清楚什么宇文统牵起他的手,将他握紧的拳头握入自己的手掌心,轻轻安抚,同时对穆先生说道"敢问穆先生,凌叔叔可是在屋内。”
穆先生早注意到了凌璋的神态,点了下头:“半个时辰前喝了药,现在正在睡觉,阿牙出去洗衣服了,现在屋内就他一人。"
"阿牙是?”
"是照顾他的仆人,走吧,我带你们进去。"
穆先生转身往里面走。
凌璋脚步抬了抬,发现有些沉重,这才发现自己过于紧绷了,以至于抬脚的动作都有些僵硬了。
宇文统手温柔但是坚定的将他的手圈在手掌心,带着他往里面走凌璋跟着一步步往前走去,眼睛扫视着屋舍的点点滴滴,好像什么都看在了眼里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有留住,他听着屋内的那道呼吸声,微微咬牙了牙关,喉咙里像是有什么堵着,酸涩难受,心里各种想法呼啸而上,干头万绪的让他理不岀一个最清楚明晰的感想来。
穆先生将他们领进了屋,进屋就是厅堂,绕过厅堂,后面有一间宽阔的卧室,卧室内摆设和布置并不复杂,应该说有些简单,除了必要的起居用具外没有别的,而且这些用具都没有棱角,全数被打磨的圆滑,像是要防止什么人撞上去一样。
无论是桌子还是椅子都是非常结实的木头制作,一看就很重,放在桌子上的茶具也很朴素靠墙有一排有一个实木的厚重木柜,让人很难挪动那种,然后就是床了。
没有帐顶,宽阔的床榻也是木头制作的,和柜子一样的材质,不容易被挪动那种,床柱上绑着绳子,绳子上系着一个结,凌璋顺着绳子看过去,发现它是延伸到厅堂的,上面挂了铃铛,很明显是为了更好的叫到人而布置的。
床上安静的躺着一个人,并不强壮的体魄,有些瘦,手臂露了出来,有些苍白,并不是健康的肤色,他的脚上也系着挂了小铃铛的红绳,动一动就会响动,走到哪儿都能随时让人听见。
作者闲话
278父子相见
凌璋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个人的长相了,就算是见了面都可能会认不出来,但事实上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是他爹,脑海中的迷雾被拨开,那么的真切。
他被人照顾的很好,脸上被打理的很干净,并没有胡子拉碴,也没有满头乱发,头发被一丝不苟的束起,只是他的脸很瘦,瘦的两颊都凹了下去,脸上也是不正常的苍白脸色,气色并不好,身上还有药味,好像一日三餐都被药灌着一样。
宇文统安抚的紧了紧手掌心,然后轻轻松开,让凌璋走到床前去,看看自己的父亲。
凌璋直直的站在床头,看着床上的人,死死抿着嘴角,眼睛不可抑制的酸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想起了这个人离开家后自己难过嚎哭的情景,想起了上辈子凌家满门被灭,这个人依然杳无踪迹的事,也想起了姬隐告诉他这个人差点因为重伤死掉的事,这么多年来一直沉睡着,直到半年多前才忽然醒过来,然后却成了个神志受创的傻子。
凌璋站了许久,然后才坐了下来,看着这个本该在他小的时候将他举到肩膀上,带着他走街逛巷的人,心里的酸涩许久才缓缓的消退,他想自己终究还是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满心都是埋怨其实心底又藏着深深的期昐了,他现在不再需要父亲将他举到肩膀走街逛巷了,他都快要成亲了,有自己的家了,假如有缘,以后他也会养个孩子,将他扛在肩头走街逛巷,逗他玩乐了。
是啊,他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幼稚了,他得像个大人那样稳重了!“父亲。"
凌璋动了动喉咙,将那些酸涩和复杂、埋怨、期许、庆幸都咽了下去,稳稳的平定了自己的感情。
他喝了药,还得有半个时辰。
穆先生开口,他想要告诉凌璋,还得有半个时辰凌昭武才能醒过来,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床上的人就忽然有了动静,规规矩矩放在胸口的手动了动,他的手指缩了缩,像是要醒来前的征兆。
穆先生一愣,诧异的看着床上的凌昭武。
凌璋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在看着凌昭武的脸,很认真的盯着他,又叫了一声:“父亲"
这一次他的语气比刚才那一声要平稳很多了,也大声了不少。
他沉沉的看着凌昭武,想要看见他醒过来,穆先生的话他听见了,还有半个时辰才会醒过来,但是他忍不住,就是想要再叫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平静闭着眼睛的凌昭武眼皮颤了颤,像是挣扎着要醒过来了凌璋当即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盯着那双眼睛看。
其他人也都看着凌昭武。
凌昭武的眼皮颤动过后,紧接着又再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凌璋愣愣的看着他睁开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很清澈,又好像很迷茫,他先是看了屋顶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凌璋,目光与凌璋对上的时候,眼睛微微瞪大,凌璋几乎以为他要认出自己了下意识的绷紧了后背。
然后凌昭武只是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后问道:“你、你是谁?"
凌璋紧绷的后背在这一声疑问中垮了下去,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凌昭武:“我是凌璋。”
"你是谁?"但是凌凌昭武好像没听懂,又问了一遍,还从床上坐了起来,但是他的手并不是很有力气,坐起来的动作也有些费劲
宇文统上前,小心的将他扶了起来,“凌叔叔。”
"你、你是谁?"凌昭武看向宇文统,看宇文统的眼神比看凌璋的时候要戒备了很多,还有些畏惧,他向后缩了缩,有些害怕宇文统的碰触。
宇文统察觉到后立刻收回了手,并退开了些,不让凌昭武感觉到压力,说道:“我姓宇文,是当年被您的父亲所救的宇文潜的孙儿,两家人还订了婚约,我就是和璋弟有婚约的那人名统。"
凌昭武皱着眉头,是没有听明白,他不再看宇文统,目光下意识的寻找熟悉的人,落在穆先生身上的时候眼睛大亮,几乎是立刻就从床上一跃而起冲了下来,惊喜的叫道:“先生。"他躲到了穆先生的身上,那么大的一个人,像是个孩子一样躲在了穆先生的身上,但是躲起来后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的看向了凌璋。
凌璋被这一幕给惊呆了,他父亲。
穆先生安抚的拍了拍凌昭武的肩膀,“别怕,他是你的儿子,他来找你了。"
“儿子?"凌昭武不解其意,他只是看着凌璋。
凌璋被那双眼睛看着,几乎都要以为眼前的人其实是一个孩子,而不是一个大人了。
穆先生这时候叹了口气道:“他躺了太久,醒来后浑身无力,花了很长时间才能够勉强行走,今天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动作这么矫健。他现在的智力大约就是三四岁的孩子,但比孩子更容易受到惊吓,很奇怪的,他的情况很像是曾经受过什么非常大的刺激,像是受到了什么非常大的伤害,才会变得如此,但阁主曾经调查过他的经历,发现他在被人围攻受伤前,并没有受到什么很大的刁难,神志也是正常的,按理来说他懂些武艺,就算被人围攻而受伤,也不应该因此就刺激的直接退回到几岁小儿的状态,我也只是推测他可能是躺得时间太久了。"
但事实上,这个理由穆先生一直都觉得有些牵强。
“阁主看人比我们都准,他说你爹曾经受过很大的刺激,我想他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就是我们都没有头绪,找不到根源。"姬隐也说道。
“很大的刺激?"凌璋不解,想了想道:“会不会和我娘的离世有关。"
穆先生道:“这肯定是一部分的原因,他刚刚醒过那会儿一直在说胡话,一会儿叫你母亲的名字,说要复活她,让你母亲等着他救她,一会儿叫你的名字,说对不起你,,还有你爷爷,你二叔,他把你们家一大家子人的名字都叫了一遍,说什么对不起,那时候他发起了烧,说了很久的胡话,等他的烧退了以后,说过的这些话就全都给忘掉了,一点儿印象都没了,可把我给折腾的够呛。"
这些话之前姬隐也跟凌璋说过,但是没有这么具体,听到他爹说对不起他们的时候,凌璋的心情免不了又是一阵的酸涩,看着躲在穆先生背后,一直在悄悄的打量着他的凌昭武,凌璋眼神变得很复杂。
一屋子的人,凌忠武谁都不看,就盯着凌璋看,而且眼神中没有害怕,只是疑惑和好奇这样的反应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句血浓于水,到底是亲父子,冥冥之中就有感应。
"难为他还记得我们一大家子人了。"凌璋心情复杂的说道。
他甚至忍不住想,上辈子,他外公下山找他的时候,凌家必然已经满门被灭了,这个人是否有恢复神智过,是否有后悔过,想着想着,就抿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怕开口就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穆先生叹口气:“这事大长老最清楚了,毕竟他一醒过来是大长老最先察觉到。"
姬隐也叹口气道:"没错,我记得很清楚,他先是含含糊糊的说了你母亲的事,我也是因此才知道你母亲已经离世的事,后来他就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好像是有什么很痛苦的事,一直在喊你的名字说对不起,过了许久后又开始一个个的叫名字,叫了许多人,好像把你们凌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给叫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