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的脸色愈发难看了，瑶姬则在一旁差点笑出声来。

乔姐儿见瑶姬面善，便上前拉住瑶姬，装模作样道：“好妹妹，家里姐妹可好？牡丹……大姐她怎么没来？”

东君甩了个冷眼，道：“亏你还记得你的姐妹。”

众人看得云里雾里：按理说，他乡遇故人，不说要热泪盈眶、相拥而泣，至少也得嘘寒问暖、把手叙旧，可眼前这叔父吹胡子瞪眼的，是要唱哪一出？

这时，一个罗裙金钗的姑娘轻咳了两声，唇红齿白，模样生得俊俏，眉眼间却是病恹恹的。这便是二小姐妙人了。

妙人站了出来，笑吟吟道：“乔姐儿，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乔姐儿绞了绞手绢，干笑道：“瞧我，竟把这个给忘了。”说着，暗暗用手肘捅了捅瑶姬。

“哎！那个东……”瑶姬脑子飞速转着，心里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东君接过话：“敝姓东方，单名一个景，表字照隅。认得几个字，在私塾里胡乱教些书。今日前来叨扰了。”说罢还得意地瞅了一眼瑶姬。言语间酸溜溜的，再搭配上他一板一眼的气度，活像个迂腐的老学究。

瑶姬暗暗叹道：这天上的神仙编起胡话来有模有样，比自己还厉害！

“哦，是东方先生啊。”妙人的目光又落到了瑶姬身上，“那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瑶姬道：“叫我瑶儿就好。”

妙人看了看瑶姬，又看了看乔姐儿，好奇问道：“瑶姑娘是乔姐儿的亲妹妹？”

瑶姬忙摆了摆手，随口道：“是堂表妹。”

妙人似乎有些惊讶，又看了看三人，对东君道：“模样却是有几分像，想不到东方先生年纪轻轻，女儿都这么大了。”

瑶姬差点没被这句话呛死过去，暗自嘀咕道：“我就说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东君含笑道：“小姐说笑了，是叔侄。我们这次前来，是接乔姐儿回去的，家里姐妹还等着她。”

哪门子的叔侄？瑶姬咬了咬牙，忍下了这口气。

乔姐儿插空问道：“她们怎么样了？”

东君意味深长地看了乔姐儿一眼，道：“你回去就知道了。”

乔姐儿也知道事情不妙，但仍心存侥幸道：“东……叔虽是严苛，但心里还是疼我们的。叔能否给我些时日，好让我把妙人小姐这边的事情交代妥了再回去？”

妙人见对方是来要人的，心中自是不舍，于是道：“先生家中是若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兴许我能帮衬一二。只是乔姐儿在我身边有些年了，我身子骨又弱，实在离她不得。”

东君看了看乔姐儿，道：“没什么难处。”

妙人闻言，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两位不妨多停留些日子，我也好做新的打算。宛州城虽是小地方，却也不乏好去处，两位远道而来，不如好好游玩一番，待到年关近了再同乔姐儿回家也不迟。”

东君思索片刻，点了点头，竟应承了下来。

乔姐儿和瑶姬都颇觉意外。

入夜，妙人喝了药便睡下了，乔姐儿替她掖好被子，自己也侧身躺了下来。

“乔姐儿，”妙人忽然侧过身来，撑起头，笑道，“不去看看你叔父跟妹妹？”两两相对，淡淡的药香自她唇齿间溢出，苦涩而温和。

乔姐叹了口气，面有倦色道：“他们舟车劳顿的，先让他们歇歇罢。”

妙人拉过乔姐儿的手，道：“你的家事我也不多问了，赶明儿准你半天假，你们好叙叙旧，叙完旧你还得回我身边来。”

乔姐儿低低嗯了一声，道：“只要我还有命回来……”

“说什么胡话！”妙人一巴掌拍到乔姐儿手背上。

“哎哟喂，你可轻点吧我的姐！”乔姐儿说着，不轻不重一手推开了妙人。

妙人顺势仰面而卧，喜滋滋道：“过些日子也有人要来看我。唉，几年不见，倒是怪挂念他的。”

“谁？”乔姐儿随口问道。

妙人一脸痴笑，凑到乔姐儿耳边道：“纯思表哥。”

乔姐儿柳眉微蹙，手中捻着妙人的一缕碎发，道：“好姐姐，你这花儿一般的品性，想那些个臭男人作甚！”

“什么臭男人？你这丫头，说话真欠！”妙人含笑嗔怪道，一翻身就要往乔姐儿身上扑。

“唉，别闹，”乔姐儿一手按住了妙人瘦弱的肩，正色道：“仔细待会儿出了汗又得着凉。”说着便仔细替她盖上了被子。

“是了，等我养好了身体再收拾你。”妙人老老实实躺好，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养好了再说罢。”乔姐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心中却是暗暗叹了一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