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刚来的时候,在羽没怎么放在心上,据说才艺很出众,只是舞蹈功底上不得台面。好在他肯下功夫没日没夜地练。短板勉强补上了,这人几乎算是无可挑剔,也难怪没到一年就捞到了出道的机会。
这么一个人尽皆知的人物,按说安在羽早该结识的。可他那时正和家里闹矛盾,星途又晦暗,焦头烂额的,其他什么自然都没放在心上。
相比凌寒,安在羽更像人们惯常了解的韩国练习生。被星探挖掘进到SE,怀揣着从没想过的期待,年复一日地练习。
五年,坚持到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坚持,只有憋着那么一团火,在心里熊熊燃烧,渴盼有一日用它点亮自己的前途。当年怀着不知是什么的憧憬进来,一次次经历挫败,看不到希望,连绝望的力气都没有。时间越长,就越淡漠。有毅力的可能会观望着继续再吃两天没有希望的苦,意志松散点儿的,慢慢也就离开了。和他同期进来的练习生,除了已经出道有点儿名气的,也就他一个了。
在羽的家虽不是高门大户,也算得上家境殷实。父亲安永赫是首尔大学社会系的资深教授,为人处事也很开明。母亲先前还工作的时候,也是个教书育人的中学老师,两人互相影响着,管教孩子从不苛责,前途事业全由他们自己选择。
在羽进入SE练习的时候只有十二岁,父母亲也是跟他把利弊掰扯清楚,让他自己选择的。他选择了做练习生,父亲虽有犹豫,也愿意支持他。
可时间久了,为人父母多少会为孩子忧虑前途。五年,因为练习,在羽的心思只剩下一个,也不给自己设想别的后路。这会儿他读高中,甚至想放弃大学,转读首尔艺高,然后钻进SE不出来了。
安永赫终于觉得必须得□□一次,不能任由小儿子胡闹。
“你虽年龄小,可总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是好事。可明知你选的是一条死路,我们也不能违心支持你。说白了,那么多练习生,你也并不是最出挑的那一个,没什么资格说一定能出头。这么一条路,走通了是阳关大道,不然就是穷途末路。你转读艺高,不读大学,这就把路走死了。你想我们支持。可以。那你就考到第一。要么就放弃,连带着SE的练习生也别要了。”安永赫额头蹙紧,语气听着温和,实则咄咄逼人。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看着在羽低垂的头无可奈何:“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
安在羽低头不语,心口那一堵石头愈发沉重。爸爸的话句句在理,他反驳不得,只好点头答应。后来艺高转学成功,他人却变了样。除了丧心病狂地折腾自己,连和人打招呼都嫌浪费时间。
安在羽是这么一个人,他不大在意自己,甘愿付出,无所谓承受,好像从不知辛苦。他想要出道,在舞台上跳舞。为了拿到那个第一,按着自己的计划学习和练习,什么都不管不顾。
权桢宇那会儿四处散播谣言,搞得四邻怀疑安在羽走火入魔,和家里断绝来往了。桢宇嘴上没把门儿的,可担心他也是真的,甚至想过强迫他去看精神科。好在被选出道后,在羽又渐渐正常过来,笑容虽然还是不多,脸上不一直绷着了。
凌晨天还未大亮,在羽随着凌寒出了门。
11月的韩国,又是凌晨,街头已经很凉。年轻小伙子身强力壮,向来不把天气往心里去,凌寒出门时就只穿了一件帽衫。门一关,风迎面吹来,冻得他一激灵,才想起添衣服的事儿。在羽没比他好多少。可俩人谁也没要回去取衣服的意思。凌寒就手把夹克往身上裹紧,抬腿就走了,在羽就在后面跟着。
带着速战速决的心思,在羽跑过来抓住凌寒的肩膀,俩人并肩大踏步闯进了便利店。店员打着哈欠瞟了他俩一眼,准备继续打瞌睡。在羽去零食架拿薯片回来结账,凌寒已经让柜员把面泡上,手里拿着卡等着一起付钱。
随后两人并肩坐在便利店前的桌边等面开,看出一路上凌寒不大愿意搭理自己,在羽也就识趣地静待着,以免无端招人烦。无聊中,他神游着往桌上一趴,下巴垫在手上,毫无意识地对着面盒开始吹气。凌寒看见他撅起嘴来,把脸蛋儿撑得圆圆润润,一副小孩儿模样,觉得有趣,逗他:“你这副可怜相,不知道的以为是我强迫你干什么。”
在羽大概有些意外,一时心思也还没回笼,不大好意思地拢了拢后脑勺,傻笑一阵才接上话。
也不知怎的,起初那股尴尬劲儿一下就没了。俩人聊起来就收不住,竟还颇为自然地你一口我一口把面分吃干净了,从天摸黑一直坐到天光微亮,残盒也不知何时被收走的。也就一个多小时,前世今生都快聊透彻了。
5点钟,街面上陆陆续续开始有了行人。有光透过整面玻璃窗照进来,暖洋洋的。便利店对面街边的公共篮球场复苏了活力,有学生从四处赶来,大冬天哈着哈气相互推搡着打球,趁上学前过把瘾。篮球落地砰砰作响,配上吵闹交谈,欢快愉悦。
凌寒双眼闪着灼灼的光朝着安在羽吊起来嘴角:“会打球吗?”
邀约的意图明显,在羽十分想配合他的兴致,可球类体育是他的弱项,再怎么心向往之,也只好无奈摇头。“骑车还行。”
“没事,我教你!走,我们过去打球。”凌寒撸起袖子,言语落地就已经拽着安在羽推开了玻璃门。
“凌寒哥还会打篮球?”
“当然了。篮球可是我的强项。我们过去看看有没有卖球的。”对于类似的质疑,凌寒已然相当熟悉。以往听到难免不耐烦的怼回去,这回对安在羽倒是生出些骄傲感,回话也很欢快。
“哥看起来不像运动型的。”一边跟着往外走,安在羽嘴上也没闲着。
“那我像哪一型的?”凌寒装作诧异,死盯住安在羽。他大约猜到这孩子心里的答案了,这一问无非想看他尴尬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