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的“起立”与“坐下”,早使身体形成了条件反射。已经坐下去了,梅飞飞还在发着愣。
老师开始板书,方吟伸手在她眼前摇晃,压低了嗓子道:“梅飞飞,你没事吧?”
她仍然呆看着方吟:这是做梦吗?有这么真实的梦吗?她开始想到另一种可能……
“喂,飞飞,你别吓我啊!”她直勾勾的眼神让方吟心里有点发毛。
梅飞飞突然捋起衣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雪白的手臂上立时红了一块。
方吟瞪大了眼,一把扯过她手臂,放到眼前细看:“你这是干什么?!都红啦!”
梅飞飞却笑起来,——好痛!这不是梦啊!!
“你还笑?”方吟又是吃惊,又是着急,“你脑子锈掉啦!”
“脑子锈掉!”多么美好的一句话,这是在那个年代时髦的一句话,骂人的时候说,调侃的时候也说。时隔多少年,她又一次听到了这句话!
“你脑子才锈掉呢!”梅飞飞顺势拧了她一把,旋即捂住嘴,尽量不出声,却笑倒在课桌上。
是的!重生了!她,重生了!重生在高考前夕的课堂上!
多么美好!原来一切还可以重新来过!
在这个时候,高考的志愿还没有填报,她还没有和他在一起,那段错误的恋情错误的婚姻也没有开始的理由。如今老天竟然给了她机会重新来过,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还可以重新选择?选择不要这个始乱终弃的男人,选择远离他,选择真正属于她的爱情,选择新的生活!
她一面想着,一面笑着,而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流下来。
原来,心还会痛呵!即使如此,想起要离开他,心还是会这么痛!但是,有什么关系呢?痛吧!痛吧!伤痛终会淡去,只要再痛这一次就好!
从今之后,就让她重新开始。她再也不会,再也不要去选择承受那些伤痛!
她趴在课桌上又哭又笑地,却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除了方吟,谁也没有察觉她的异样。
方吟的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关心与焦虑:“飞飞……”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摸了摸梅飞飞的额头,却又不觉得烫手。
梅飞飞悄悄地在袖子上狠狠擦干了泪水,深吸口气,抬起头来,脸上只剩下盈盈的笑意:“我没事,方吟!刚才睡了一会,做了个噩梦而已!”
是的,曾经的一切,就当做是噩梦吧!也许,那十余年的光阴,真的只是她在高三课桌上瞌睡时的一场噩梦!
方吟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做噩梦,就睡这么一会儿也会做噩梦啊?看来你昨晚又挑灯夜读了哦!”
“是啊!”梅飞飞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黑板正上方的倒计时牌,那里醒目地写着“30”。“才剩一个月了,怎么敢不悬梁刺股啊!”她眨眨眼,泪水洗过的眼睛,仿佛变得分外清澈明亮。
方吟看得怔忡,只觉得她似乎有哪里变得不同,却又说不上是哪里。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