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终于喃喃问道:“你就不怕?”
“怕什么?”为首的男子冷笑,一柄长枪在风中熠熠闪光。
“不怕我看出你的牵挂,萧军的弱点么?”
“弱点?!”萧道猛地笑了:“一个死人,又怎么可能成为我的弱点?也许,我该谢谢我的敌人们,是他们教会我坚强和冷血。”
清墨一怔,早已听闻萧道此人冷血无情,毫无弱点。但从未有过他的家世记载,即便是传闻都不曾有过这些描述。他就像是一颗耀眼的星辰,猛地出现在中原偏北的大地上,然后成为一名连天朝帝君都觊觎的猛将。
“可……”清墨越说,愈发觉得窘迫:“可,你总不能不顾及萧家军吧?”
“萧家军?”萧道又笑:“知道又如何?即便知道,越也无法可破。”
“为什么?”清墨不解。
“不为什么!”萧道仰天长啸:“我萧道,自己兵,自己知道。”
半是笑意地看了一眼清墨,萧道继续说道:“若是天朝皇帝亲临,我倒是真要带他去看看!看看这百姓如何的苦,看看这百姓如何流离失所,看看这百姓如何被逼着谋反!?”
清墨微微一怔,如果说一年前的自己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是定然不信的。可,这些年的游历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在繁华的背后,是血泪的剥削,那些贵族的生活是用穷苦百姓的生命堆砌而成的!
“什么叛军勇猛异常,都是骗人的!他们不过是为了护住自己的家,为了那最后一丝土地,孤注一掷罢了!”萧道指着眼前连绵的兵营,自豪地说着:“兵法有云,哀兵之士气,足以震慑千里!”
清墨似是被那种自信所感染,原本那些残兵在眼眸中的形象,瞬间变得高大和无奈了起来。
“若是你真有图谋,不如自己去四周各处看看。看看我们萧家军,到底有没有他们描得黑!?”
清墨怔怔的转身,呆呆地望着那些半躺在地上休息的伤兵。
几乎没一个人的健全的,或是受伤,又或是得病。但,那些人依旧在笑,淳朴地笑着。他们咬着半是泥土的干馍饼,喝着浑浊的水。握着兵刃的手,指甲里是尚未洗去的泥土。服饰各异,只因着他们连一整套的铠甲都没有。不过是用着破布残絮,夹杂着些竹片瓦当,勉强凑齐的兵服。
“仔细看看,这便是萧家军了……”萧道不明意味地看着清墨,他知道这一次他赌赢了。“他们没有你想象中的强悍,更没有传闻中的神兵利器。他们所仰仗的,不过只是一颗赤子之心罢了!”
“公子!殿下!”嫣然不合时宜地出现。
“怎么?”不及清墨回答,萧倒倒是不避嫌地回答:“怎么了?”
“我跑出来找我家公子,正巧遇到二公子,二公子让我带句话给王爷,说是有要是相商。”
“好……”萧倒点头,“墨,你便随处自己看看。我先走一步。”
“也好。”清墨目送着萧道远去,暗自松了口气。
即便如此,清墨的神色还是带着一丝僵硬,即使连嫣然都看出来了:“公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清墨微微怔了怔,恢复了漠然的神色。
只是望着满目的荒凉,她愈发自责。
也许,从一开始便是错了么?
谁有知道,近年来秦朝最严苛的一跳政令,就是出自她之手。
她素来都是高高在上,肆意潇洒的活着。从未想过,那些生活在底层人民的苦恼。可以痴心三年,只为一壶梨花白,却不愿为那些苦命的人着想。仅仅凭着一时的义气,选择最简单的方法来处事。
谁又知道呢?拿道苛政之令的草稿,竟是出自她之手。而源头,不过是为了和萧后的意气之争罢了。
她只是想证明一件事,那个二公子,是真心二!
方法有一千种,可她偏偏选了最简单,却最是缺德的。
而那些无辜的百姓,残破的萧家军,他们原来都是被逼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