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掐得果然分毫未差。”萧逸脸上微现薄怒,满眼厌恶鄙弃,偏又觉无法发泄,垂在赭色缂金团龙缎袍袖中的手紧紧握起,压得掌中骨骼“咯咯”作响,好似碎了一般。
“今日讨论之事就如朕所说,趁萧慎现在立足未稳,长宁协同霍将军务将琅琊王安插在各处的势力连根拔起。记住,斩草要除根,两位爱卿退下吧。”萧逸挥手让霍家父子退下,转而沉声吩咐王海道,“摆驾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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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通报了。”萧逸立在太后寝殿门口,朝欲要进殿通报的太监摆了摆手,冷冷吩咐跟在他身后的一大帮太监宫娥,“王海守在门口,朕一人进去即可。”
时正晌午,烈日如奏凯歌,炙得锦绣大地好似隔夜的脱水蔬菜,处处无精打采。萧逸立在朱红殿门前,剑眉轩然,薄唇微勾,朗朗好似天神,偏偏一双眸子深如寒潭,声音冷得好似惊蛰未开时逆风回流的料峭春寒,众人竟在炎炎烈日下不由打了个哆嗦。
皇帝还是原来的皇帝,却仿佛一夜之间,如茧剥丝般褪尽慵懒惫赖,性情脾性翻天覆地异变,浑身散发着凛然不可小觑的天子之势。
萧逸无视宫女太监的暗自讶异,径直推开了两扇刷着醒目红漆的沉沉木门,龙踞虎步地俨然而入。
殿内极阔极静,八根熊腰粗细的蟠龙通天柱撑起了两丈余高的整个大殿,居中一架三开紫檀边南漆心蚌万寿长春屏,贴着屏风放了一张花梨边座漆心罗汉床,两侧下首疏落地放着几把铁力木雕龙镶云石椅,若大的殿内竟无一人伺候,空空荡荡更显得大殿阔朗明澈。
萧逸也不在意,径直向左而去,掀起被丝绦系起的压花帷幔间垂着的一挂剔透水晶帘子,高大的背影一闪,跨步进了内殿。
房中当地一张桂梨大理石案,案上放着建窑雷纹曛炉,炉内燃了一段幽香清凉的八宝旃檀香,笔筒水丞、墨床砚台、笔山镇纸一应俱全,案旁一张紫檀嵌玉宝椅,左侧墙上悬有一联:云容水态从头会,秋月春风取次拈。
萧逸双眼一翻,目光平平右移,落在右侧一架山色空蒙的通景围屏上,脸上浮起懒懒淡淡的笑。
“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长乐安康。”
他微微垂着头,双手抱在胸前,高举过头顶,朝半躺在通景围屏下那张红酸枝嵌樱木贵妃塌上那个衣饰华贵的中年女子浅浅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