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升至中天,月色却仍是清幽,丝丝羽云微破月朦胧,我看见一处小桥上俊朗的身影走近,浅浅的琴音和着踏破流水的清越流泻而出。
素绫随着回旋在迷蒙的烟雾中时舒时展,舒时娇柔不胜宛如落花,展时矫健腾跃翩若惊鸿,唯见一个洁白的人影在湖中心凌波而舞。
一曲收尾,“颜颜。”奕槿立于桥上唤我道。
我以素袖掩面,若娇羞之状,朝他的方向盈盈一屈膝。
奕槿凭轻功飞到我的地方,仔细查看,笑道:“原来打上了木桩,我道颜颜如此神通了不成,竟能立于水上作舞。”
当我走近时,奕槿在我的额间落下一吻,在我耳畔轻叹道:“好精巧玲珑的心思。”
我“咯咯”笑着倚在他的怀中,“那么槿受不受用呢。权当颜颜献上的生辰之礼了。”
“又在胡说了,我的生辰如何是这个时候。”奕槿彼时掐了一下我的鼻尖,“这下罚你未记住我的生辰。”
“槿就会欺负人家的。”我委屈道,小手捏紧拳头去捶他的胸口,却被他一把握住了腕骨,又握住另一手,手臂一伸顺势将我圈在了怀里。
我与奕槿在湖心的一处木桩上坐下,看着光亮微明的星月沉在烟水氤氲的湖面上,我将双足浸在沁凉的水中,轻柔的素绫漫意地漂浮着,如无尘的白莲盛开,这一刻难得幽寂静好。
“颜颜怎么忽然想作凌波舞给我看?”奕槿问道。
“算是补偿那日在舟上未作成的。”我朝他眼波流转,伸手覆上他几日来郁结的眉心,外有强敌逼近,朝廷内部又暗流涌动,真是太难为他了,我露出些心疼地神色,“而且槿现在心情也不好,颜颜希望槿可以开心一点。”
我这话说得倒是极平常,奕槿的眼神却是忽的跳动一下,他拥住我肩膀的手臂加了几分力道,在我耳边轻语呢喃道:“甘露台白狐的事让颜颜委屈了,没能好好地保护你,我感到十分愧疚。”
我听得微微有些诧异,白狐的事过去之后,我就将它像吹过一阵的夏末的风给忘了,并未放在心上。今日不知为何奕槿会忽然又提起,我偏过头回视他,“槿不需要愧疚的,颜颜现在完好无损啊。”
奕槿紧抿着双唇看我,“恩,那么……颜颜当初离宫时是孤身一人,槿真的不敢想你一介柔弱女子是怎么来的漠北。”
我轻笑道:“当初在军营中的时候,不是告诉槿了吗,颜颜运气好,出宫后就碰上了一支北上的商队,那名商队头领心肠极好,将我留在他的商队中,就这样一帆风顺地抵达了漠北。”
“那个商队头领心肠是好。”奕槿沉吟道,“不过一帆风顺却是提不上的,你到了漠北之后不是遇上了沙盗了吗?”
“那倒也是。”提到在漠北的事,我有些心虚地吐吐舌头,“不过总算平安地见到槿了。”我说完撒娇地要腻在他的胸前,说实话我是不想再提起那些事情,让我回忆起在北奴军营中的不快经历。
奕槿却将身体微微向后一侧,双手扶住我的肩膀,看着我疑惑的眼眸问道:“陷在凶猛的沙盗手里,真是让颜颜吃苦了。后来是小七把你从沙盗那里救回来的?”
奕槿的问话让我感觉到一丝莫名其妙,几乎有些勉强地笑道:“是的,颜颜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居然能遇上正好七王带着他的那群手下在通州一带……闲逛。于是……七王就顺便把我救了。”
“小七说他是顺便?”奕槿笑着问道。
“恩。”我极认真地点头,“七王还抱怨,他说如果不是看在皇兄的面子上,他就预备见死不救了。”
“不会吧,小七真的这样说的?”奕槿问道。
我委屈地嘟嘴,“他还说,如果真的抵挡不过,就把我丢在那里,他会到大胤的军营找皇兄搬救兵,让你亲自来救我。”我没有撒谎,也没有冤枉高奕析。这话的的确确是他说过的,只是不在漠北的时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