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或许是因为这个回答太过简单而直截了当,致使泠鸢素来冷艳自若的神色也有了刹那的僵硬,而净世禅师则是如引导迷途之人般,合拢双手轻颂了一声佛语。
“志逾天者,往往为天所噬。”
黑袍男子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然而他并不认为有回应这劝诫之言的必要——天鹅于清幽的莲海间守望月色,大雁在滂沱的雷雨下直飞苍穹,此二者皆心怀鸿鹄远志,然而他们可以彼此理解,却好像,永远没有办法互相认同呢。
所以这一次,黑袍的男人也和在轩祗峰顶时一样,背过身去遥望向战场上迭起的烽烟。
——然后无声的笑了出来。
“那么这生死之道论完了,我是不是也可以回忘川之畔了,那儿可是还有人在等着我呢……”
空寂森冷的死亡气息随暧昧的音色缭绕上听觉,泠鸢一边随口说着话,一边翻来覆去的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手,那上面每一寸肌肤,都有着无瑕的质感和完美的线条。
只是少了鲜血,这种腥甜而甘美的汁液的点缀,总觉得缺了点鲜活靓丽的色泽。
“等掌门去杀着玩么?”
黑袍男人面朝大海,用一点也不春暖花开的语调直接戳破了泠鸢“将男人视作玩物,将换男人视作乐趣”的真相。
“所以呢,你也想试试?”泠鸢笑笑的发问,她的声音像是成熟而饱满的浆果,轻轻一掐就会喷溅出令人沉醉的迷香,“这种事情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肯定满足得你不要不要的……”
言未尽,泠鸢的身影已宛如和光同尘般散作雾气,与那骸骨之径一道退向了云端那宛如深渊之门的黑色空洞中。
而从她开始掉节操,到临走前抛媚眼的这个过程中,净世禅师就一直保持着闭目打坐,像是对此情此景无法直视的状态,直到确定她走远了,才终于睁开了双眼。
泠鸢是将欲望操控于鼓掌间的女子,大概……也许……可以被简称为“欲女”吧?
……
“那么,轮到你了?”
望向那一袭黑袍,净世禅师静静的开口。
“是的,轮到我了。”
看着那一身袈裟,黑袍男子淡淡的回应。
“这烽火边城,将会是谁的葬身之所?”
净世禅师远眺着风浪稍息的汪洋,轻叹。
“这烽火边城,将会是你的葬身之所。”
黑袍男子俯瞰着将欲再起的风浪,沉声。
“我觉得不一定。”
“但我觉得一定,这就够了。”
“够么,那不妨试试吧?”
净世禅师广袖挥舞,扫出的如风清流顷刻间盖住了这个战乱地带的硝烟和血腥味,与此同时,他面前的空气中则是隐隐的流转出了金光——纵横各一十九道,正是棋盘的形状。
“你不觉得多此一举么?”
黑袍男子踏步行来,于棋盘的另一端坐下时有无形之物冲乱了清气,那是更甚于角声满天及浪遏飞舟的狂傲气魄。
“不会。”
“呵……”
黑袍男子笑出了声,然而他对面的净世禅师,却依旧从容静默,古井无澜。
生死之局,胜负谁手?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