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愿意帮忙自然是好。”
沈欣瑶知道的璃月自然也知道,但她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怕的样子。
于是归去崖就开起了花,一会儿雪莲纷飞一会儿桃花满天,还伴随着轰隆隆的斗法巨响,而沈欣瑶也是从那次起,知道了一向优雅如仙子的大师傅公孙晴,也可以有这么暴力的时候。
不过尽管大师傅来得还算及时,那口酒依旧给她留下了相当严重的心理阴影。
“没办法,这是重阳节的规则,”叶鸾的声音唤回了沈欣瑶的思绪,他水色通明的眼中,不经意便沾染上了忧伤迷离的色彩,“就像命运,是生命的规则一样。”
“生命的……规则?”
步子微微一顿,沈欣瑶转过身,懵懵懂懂的看向面露涩然之色的叶鸾。
“嗯,生命的规则……”
说着叶鸾仰起了头,似乎是想透过这重重的迷雾看见天上的繁星,而沈欣瑶则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真实的苦笑。
“这世间的生灵,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恐怕命运就已经注定,比如帝气加身之人,终有一天会登上金銮殿的顶端,又比如圣兽凤凰,虽然身为百鸟之灵,却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毁灭,自始至终,我们都活在命运的枷锁下,直到死亡将我们带入新的轮回。”
他的语气温软恬淡,在沈欣瑶听来,有点像小时候项源师兄坐在床边,给她念凡世的话本戏文伴她入睡的感觉。
于是沈欣瑶只是安静的听着,脚步也刻意的放慢了下来——她走到和叶鸾并肩的位置,澈亮的眼瞳中映上了那个清傲而孤寂的影子。
“如果生命是等待展翅翱翔的飞鸟,那么命运,便是囚禁它束缚它的牢笼了吧……”
“生命是飞鸟,命运是牢笼?”
沈欣瑶轻声的重复着叶鸾的话,因为正好从一棵树下走过,两人的身影都被锁进了那片厚重的阴影里。
“是啊,每一个生命,都有一个为他量身打造的牢笼,他们中的大部分,会在这牢笼中亦步亦趋的终其一生,可是偏偏还有一小部分,他们羡慕着,也向往着牢笼外的广袤天空。”
“那么叶鸾你,就是后一种嘛?”
沈欣瑶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喃喃的细语宛如一片叶儿飘落。
“就这儿吧……”
没有正面回答沈欣瑶的话,叶鸾在快接近疏云峰顶的一片空地上停下了步履,这里已经没有竹林了,取而代之的是杂草飞长灌木丛生,甚至当脚踩上去的时候,都会发出酥软生脆的吱呀声响。
“可是这……”什么都没有啊。
沈欣瑶把包袱往地上一甩后四下扫望了一圈,映入眼帘的是纷乱的蒿草,以及缭绕在疏云峰四周,隐隐有呈云海之势的大片雾霭。
并没有墓碑或者灵牌之类的东西。
“他们葬在天麓山以西的冀国皇陵之中,烨国攻破奈良城后,宇文烈便撅了陵墓,将冀国的历代皇族无一例外的开棺曝尸,我的父亲与叔叔皆在其列,此时此刻,恐怕早已是尸骨无存了吧。”
这样备极沉痛的事实,被叶鸾以一种沉静而淡漠的语气说出了口,然而沈欣瑶却注意到他的身体在发颤,就好像每说一个字,都有细小而尖锐的针扎进他的皮肤一样。
而冀国是当年烨国南下时所荡平的诸侯国之一,这一点沈欣瑶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传闻冀国在先主暴毙后由幼主继位,在那之后,先有宦官当权,后有强臣乱政,还未等烨国杀到城下便已是人心涣散,否则也不会落得个兵败如山倒的下场。
“这么说,叶鸾你是冀国……”
“曾经的末代君主,”笑容中有些许的自嘲之意,叶鸾拿过还在愣神中的沈欣瑶手中的香炉,“现在嘛……”
他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就开始伸手去扒拉面前横生的杂草,也没去管沈欣瑶是不是捕捉到了他言语中的意犹未尽之意。
由于人迹罕至的关系,这地方的草都生得格外长,有的甚至蜿蜒曲折的长出了数丈之远,因此叶鸾这一拽,不仅让面前那块石头的表面清理了个干净,还使得掩映在无数落叶枯草下的那眼清泉露了出来。
沈欣瑶看见那泉水在流经一处二尺来高的陡坡时,形成了一道晶亮的水屏,蒸腾出的湿气又冷又净,和叶鸾身上的白衫有着相似的温度。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