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楼创派数百年,入室弟子历来都是在精而不在多,据传这一任望天楼掌门,所收的入室弟子也仅有三人而已,不过这三人却都是当今三界内年轻一辈的翘楚,每个人都有问鼎首席的杰出资质。
而她方才所说的柳天仰,便是从这三人中随意选取了一人,若对方当真是望天楼弟子,必不会对这番言论无动于衷。
“螭龙裂海枪吗?”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那壮汉也不知是在咀嚼食物,还是在咀嚼这对于他来说,近似于挑衅的发言,“不知比起破天神雷又当如何?”
——破天神雷。
望天楼名为望天,且心存剑破苍穹之意,自然是擅长操控各类天术咒法,这其中大体又可分为风,雷,地,水四大类,而破天神雷,便是雷系法决中的极攻之道——连望天楼都仅仅是以“望”字为名,这一式雷法却被冠以了破天的称呼,足可见其穿云裂空崩天碎地之威势。
然而那小二却是不以为然,还继续扯起一抹怪异的笑,狂妄无忌的大放厥词。
“一个是武器,一个是招式,又怎可同日而语?”
“那姑娘以为,望天楼的天术咒法,是否能与忘川之畔的奇门诡术同日而语?”
壮汉突然沉下了声线,而与尾音一道突溅而出的,是一记宛如铁骑破城的铮琮长音。
在壮汉将木桌拍碎的刹那,紫金色的雷电宛如咆哮出笼的猛兽般狂涌而出——若是正常情况,那小二应当是浑身先呈现出毫无生气的死灰之色,再爬满密密麻麻,如虫蚁般的黑色细斑,最后再被融化成尸水的,然而此时,他却直接就被那紫电奔雷夷成了飞灰。
空气中噼啪缭乱的擦闪着电花,那狂雷又化作了疾光电影,洞穿墙壁,朝一墙之隔的苏婉心直劈而来。
然而这记破天神雷,却只穿过苏婉心的残影将这间屋子劈得四分五裂。
然后自纷飞的木片中,有黑色的蝶蹁跹着飞至屋外自高处垂绦而下的柳枝上,在从新化作人类的形态后,单足轻点,唇角的笑意和裙摆一道,被风裁剪出张扬却飘逸的线条。
“被揭穿了啊,敢问是望天楼中的哪一位?”
“姑娘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那壮汉端坐在原地宛若坚铁,只见他一边不咸不淡的说着,一边抬腿勾过一把有幸未被殃及的椅子,把盛着手抓羊肉的盘子放了上去,“在询问别人的身份之前,应当先报上自己姓甚名谁才对……”
恍若翅膀纹理般的黑色魔纹自苍白的脸颊上黯淡下去,站得稍高一些的苏婉心微微垂眼,正瞧见那盘子纤尘未沾毫发未残,看起来这其貌不扬的壮汉果然并非一般的角色——强行炸房子很多人能做到,但要在炸房子的同时,做到不损伤手中这脆弱如纸之物,那可就有那么点难度了。
“那是你们人类的规矩,你既已猜出我来自忘川之畔,又怎会觉得我会去遵守这种东西?”
“等价交换,我想在鬼族中也同样适用,”并未抬头瞅那神色轻蔑的黑衣女子,那壮汉映着残雷的目光宛若刚擦拭过的战刀,“姑娘既然想知道我的名号,那也当自报家门作为交换。”
“我就是在做等价交换啊,你的命现在握在我的手里,若是报上姓名,我或可考虑饶你不死……”
“姑娘竟敢放此豪言,想必也绝非等闲之辈,只可惜我尚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望天楼的属地大动干戈,希望改日能有机会向姑娘讨教一二。”
雷电的爆鸣和低稳的话音一同落定,苏婉心看着那壮汉以沉稳而矫健的姿态,自被掀了房顶的客栈中腾跃而起,挟着尖啸般的风声直穿空际后,笑容绽开宛如直切入心脉的利刃。
不管你是谁……
“到那时,便是你的死期了。”
而且,说到望天楼的首席之争。
要是放在平时,一个门派要选拔首席倒也不足为奇,但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就表明里面有文章了,何况还如此高调的弄得市井皆知,其威慑各门各派的心思也算是昭然若揭了。
不过不管望天楼本意如何,“首席之争”对于苏婉心都不是个好消息。
苏婉心此次东海之行的目地,本是引望天楼挥戈北向,联合背后有那“先生”坐镇的大楚共同搅祈年殿的局,然而望天楼若要出征,须得由其掌门运筹帷幄,入室弟子冲锋陷阵方能致胜,但此时望天楼正大张旗鼓的选拔首席,想要令其在剩余五日内选出首席,并安排好发兵事宜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虽说楚国的成败生死皆与她无关,但轻易失去这样一枚好棋岂不可惜?
那么,该怎么办呢?
——平常的方法或许行不通,但苏婉心有独属于九幽冥蝶的手段。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