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朱颜与青莲自在一处交谈,这闵惜儿闲得无聊,便一边品美酒,一边观众仙神色,只见座下一人,青皮软甲,生得有些粗犷,各仙皆不认识,也无人出来介绍,他也不说话
,只管将那八宝珍馐,新鲜肉脯,一股脑儿的往嘴里塞。
众上仙皆不耻,离得远远的,似乎怕污了自己身上仙气,搅扰了酒兴。
闵惜儿看得有趣,凑了过去,三言两语,不久之后,两人倒是谈得十分投机,
这时过来一个金兕水仙,在闵惜儿耳边小声传音劝道:“姑娘是和朱颜上仙一同来的,那朱颜上仙乃是九重上仙,来自仙山,圣洁高贵,不染尘埃,切不可和此等魔王妖精相谈甚
欢,免得染了俗气。”
不想那人耳朵一动,正听得明白,他随意的拿起桌上一枚仙果啃了一口,方才道:“哼,我自幼在水晶宫长大,从来没出过这东海,哪里能知道你什么仙山,不仅不认识这些神仙
,更不懂什么贵贱,不知道什么九重上仙,也不管什么魔王妖精,你们这等险恶用心,倒是用错了地方!”
闵惜儿大乐,拍掌笑道:“正是,什么九重上仙,魔王妖精,有什么分别?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场虚幻。自身空虚,便永恒不灭,心在哪里,哪里便万劫不灭,妖也是仙,仙也
是妖,不似那身在仙人境界里,偏那心也似凡尘,七情六欲,善恶得失,贪,嗔,痴,执念种种,哪一样不是蒙蔽真灵,到头来,也不过化为乌有……”
青莲与朱颜出来,仍旧坐了首席,听到此言,也不言语,各自相视一点头。这时一个巡海夜叉分水而出,来到案下,在青莲耳边一阵嘀咕,青莲一点头,随即起身道:“各位仙友,请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说罢手指一点,原来那青皮软甲之人乃是一头避水金睛兽,青莲骑将上去,四蹄生风,冲上天际,转眼就消失不见。
这青莲刚刚一走,便见水晶宫又来了几人,为首之人,衣袂飘飘,桃花含雪,俊面带霜,正是夜夭,身后一红一绿,分外妖娆,却是红情绿意,旁边一人,灰衣紫带,偏偏手腕带
一片柳叶型的飞刀,诡异却又夺目,在水晶厅内的华丽装束中尤显突兀。他目光阴鸷,缓缓和夜夭步入厅外,他每迈一步便令人畏惧一分,一瞬间四周寂静无声均看着这个缓步而
出的灰衣人,正忙着上琼浆玉液的虾兵蟹将们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了几步,直觉上离他越远越好。
夜夭看着林思量的进场引起的寂静,目光一扫,看到座中的闵惜儿,他停下脚步,倚在长窗前,有些出神的望着她,想起那一次见她,那时的她,看来娇弱如经霜的花,就连唇瓣
也是苍白的玉兰花瓣,而现在,还是一朵花,却是一朵雪地里凝了冰晶的花,颤着盈盈的露珠,透明而艳丽。
他看着她唇上沾着的杯中的琼浆,也如一颗露珠。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停在她一尺距离以外。
闵惜儿看到林思量,微微眯了眯眼,随即侧首一笑,容颜一绽,便如冰花盛放,在皑皑冰雪中皎光四射,这一刻她美得透明纯澈,仿佛不再是她。
娇艳中又多了一抹妖魅,张扬中又带着妩媚。
她淡淡回望过去,回望那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紫檀色雕花长窗前,立着素衣如雪的男子,长发未束披在肩头,微微还有些湿润,眼眸幽深如海水,面容洁净如冰雪,一眼望去,如三月里刚开的桃花,风姿卓绝,又如冬月里白
雪琼枝,那般风华绝世,无人能及。
看见他,她咬咬牙,暗暗握紧了拳,心道:好,竟然躲不过,那就无须再躲,这是上天给她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