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家生自惭不已，心内一阵绞痛，道：“四爷错了，我俩今日不过偶遇，其实非亲非故！”

疯四爷道：“非亲非故，何以靠得这么亲近？须知男女授受不亲。”

曲玲珑不自觉地向外挪开些许。

千家生道：“山野粗人，不通礼教，罪过！”也向外挪开尺余之地。

疯四爷向曲玲珑道：“姑娘，你见了这么丑陋的男人居然不怕吗？”

曲玲珑不答，偏过头去。

千家生低声道：“她眼睛坏了，看不见！”

疯四爷嘘唏一声，满脸惋惜之色，道：“姑娘，你可千万不能嫁给这位千兄弟！他心眼儿虽好，脸却不好，你虽然看不见，却教别人笑话！”

曲玲珑仍不答言。千家生简直无地自容，暗叹造化作弄，真是“既生千家生，何生一脸疤”，老天偏于他这般刻薄，赶忙乱以他语道：“四爷高姓？”

疯四爷道：“错了，我不姓高，人都唤我疯四爷，大概是姓疯名四爷吧。”

千家生道：“疯先生贵庚几何？”

疯四爷满脸疑惑，道：“我叫疯四爷，不叫疯先生，不贵不庚！”

千家生见他智力低于常人许多，再问也不得清楚，便叫来店小二，点了几个好菜，要了一壶好酒，教疯四爷用。

疯四爷顿时来了精神，挽起袖子，伸手揪一条鸡腿放在嘴里大嚼，一边道：“适才那个莫老汉讲的故事真有意思，我最爱听故事了。你也不妨给我讲个故事，助助酒兴！”

千家生心道：“你倒挺有派头，吃的有了，喝的有了，还要个说书唱戏的！奈何我最不会讲故事了，会时，讲一个又何妨？”便道：“我不会讲故事！”

疯四爷哼道：“要你讲，你便讲一个，扭捏个甚？”

千家生为难道：“不是推托四爷，实是见闻鄙陋，更无故事可讲！”

疯四爷道：“为人不会讲故事，活个什么？死了算了！”

千家生道：“不如四爷给我讲个故事吧！”

疯四爷停住吃喝，两只油手抓耳挠腮地想了半晌，方道：“我好象有个故事。”

千家生道：“哦，讲来听听！”

众人见说，也都起哄道：“四爷给大伙讲一个，好长长见识！”

疯四爷又出神地想了一会儿，道：“对了，听着！”几口把鸡腿啃完，骨头扔在桌上，双手在身上胡乱擦擦，道：“话说东胜神洲，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讲的是《西游记》。

在场众人十有八九看过《西游记》，所以都不感兴趣，只是疯四爷讲书时的神态滑稽可笑，逗得众人不禁捧腹。独千家生未看过此书，倒听得津津有味，正自入胜，疯四爷却住了口，望空发呆。千家生催促，疯四爷拍拍脑门，道：“啊呀，忘了！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想不起来了，真的忘了！”

千家生略觉扫兴。疯四爷道：“还是千兄弟讲一个吧！”千家生道：“实是不会讲，抱歉得很！”

疯四爷很是失望，赌气似地抓起一只鸡腿，狠狠地嚼了两口，却仍心有不甘，转向曲玲珑道：“姑娘给我讲一个吧！”

曲玲珑正自出神，乍听此言，失惊道：“我更不会讲！”疯四爷恳求道：“就讲讲你的经历，怎地不会？”

众人一听，倒觉得是个好主意，这曲玲珑身上疑点重重谜团难解，若她能亲述其事，岂不正释众怀？马上道：“是啊，曲姑娘是今日在座的唯一女辈，且知书达理，必有奇趣之事愉心悦耳，讲来听听！”有的道：“我等交往甚密，相互之间知根知底，彼此无有不知；独和曲姑娘素未谋面，便讲些你的亲身经历聊以消遣。”这个道：“……”那个道：“……”

千家生早料到众人心思，知其另有所图，但不知为何，他也极想了解曲玲珑的过去之事，竟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说道：“曲姑娘讲讲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