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围坐在桌前的人依次发言,说的都大同小异,通俗点讲,就是各堂口向总瓢把子汇报去年的成果和今年的计划以及当前遇到的困难。
我低头看龙战,只能看见他的侧脸,雕像一样分明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产生了一种柔和的错觉,很…柔软。在所有这些坐着的人里,龙战的年纪是最轻的,但没有一个人的气势胜得过他,他那种帝王般的霸气和决断,浑然天成,在今天之前,我也从未发现,原来龙战,是这样一个傲气横生,睥睨天下的男人。
等到所有的人都说完了,龙战才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把手肘撑在桌子上,“今天在座的各位论辈分都算我的前辈,当年都是追随我父亲打天下的,每个人都立下过汗马功劳,这些,我时时刻刻都铭记在心。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不管从哪方面说,雷子都是今非昔比,如果还是要靠着以前那样的小混混做事,结果我想不用我说,你们也看得见。我的意见,大家回去都要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的地盘,看清楚那条是鱼,那条是虫,没用的虫,就丢掉,如果是害虫,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桌上坐着的人相互看了一眼,情愿不情愿的都点了点头。
龙战微微笑了一下,“我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办这件事,三个月以后,我要听结果。”
房间的门突然给人推开,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向着龙战点点头,径直走到桌前只剩一个的空位上坐下。
“金眼,你来的正好,你那边是什么情况,快说说吧。”彪叔对着那个刚刚进来的人说。
那个人大刺刺的靠在椅背上,看着龙战,“我刚才听见你说的话,我不同意!”
龙战说了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清楚,自从那个叫金眼的人走进来,我的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脸。这个人有四十多岁的年纪,皮肤很白,嘴唇像女人一样红润,两道很细的眉毛下面,是一双金黄色的眼珠。
金黄色的眼珠!
我的耳朵里好象有一百驾直升机在轰鸣,眼前忽然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这一张女人一样的脸,还有金黄色的眼珠在眼前无限放大!
然后,耳边的轰鸣猛然停止,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寂静的让人窒息,就在这一片空白的让人发疯的死寂中,渐渐传来小孩的哭喊,女人的惨叫,和一个男人撕裂心肺般痛苦的嚎叫。接着,是骨头撞碎的声音,小孩的哭声戛然而止,然后是两声惊天动地的枪响,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一切重新归于死寂,只有无边无际的血色漫过来,淹没了那张一刀刀血淋淋刻在我记忆里的脸。
我浑身都在剧烈的抖,就连我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激动和仇恨!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滑进了风衣的口袋,摸到了那把M9手枪,几乎痉挛的手指触到了冰冷的枪身,我的心脏霎时如同爆炸,拼命的大口呼吸,好让自己不会猝死,在强大的心理暗示下,我的眼睛从一片血色中渐渐恢复,看清了那张我做梦都忘不了的脸。
我等了十年,找了十年的脸,现在就重现在我眼前!我要打烂这张脸,把他肮脏的脑浆踩在脚底下和泥!
我的手指收紧,紧紧握住枪柄,向外抽出。
我一定要,首发命中!
就在还差一分就把枪拽出来的时候,一只手按在了我的风衣口袋上,隔着衣服,按住了我的手。
一个很低很低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针一样传进我的耳膜,“别掏枪,你会死。”
这个声音瞬间浇灭了我全身沸腾的复仇火焰,唤醒了我已经接近疯狂的神志。
我深吸口气,顺着那只按住我的手向上看去,手的主人就站在我身边,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双狭长的眼。
是秦严。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低下头看了我一眼,对我微笑了一下,松开了手。
我的神志已经迅速冷静下来,刚才差一点就小不忍乱大谋,那个婊子养的,我怎么可以让他这么痛快去死!缓缓松开握枪的手,抽出风衣口袋,心里忽然重新充满警惕,秦严,他怎么会知道我想干什么,又为什么要阻止我!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刚才明显了解我的动机,如果他是龙战的心腹,那我绝不能留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