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吉是震惊的。他以为濮冠群会让那恶人解脱,却原来没有。他以为他的三弟心软良善,却原来他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濮阳冠群,和他,和见素一样,他们骨子里都流着怨毒的血,这血让他们无法真正的良善,他们残忍,甚至恶毒。
吴德的血流了一地。郑吉看到吴德的眼,眼神中是痛苦的解脱。那个恶人终究是死了,被濮冠群的机关拆皮拔骨。他死之前一定很痛苦吧,但他一定也很庆幸,他终于不用再经历这样长久的折磨了。
濮冠群走回来时腿是抖着的,他的身上脸上都是血,他看着郑吉,忽然之间泪如雨下。郑吉没有说话,他无言地搂过他的弟弟,搂着他躲回客栈。这天晚上他没有回夜问,他抱着冠群抱了一晚,陪着他流泪,陪着他一起咀嚼当年的痛不欲生。
“有师傅在,我们见面毕竟不方便。”濮冠群擦了擦脸,“二哥,若有消息我便放在客栈东边墙角的第二块墙砖下。”
郑吉点了点头,此次天机阁来给王纯修密室,于他而言可谓天赐良机。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你瞅准机会将这个塞到王纯书房里。”
那封信是司空瞩叮嘱王纯纠结力量,以备二皇子逼宫之用。信是三皇子伪造的,他想依此一举打垮老二。
这是谋逆的大罪,没有确实证据,严奕不敢妄动。
“正所谓敌不动我动,敌若动我再动,那一切就都迟了。既然有人能密告到夜问,代表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墙破了,我们知道,王纯又如何能不知道?失了先机,师父,我们就再也得不来这样的机会了。”
严奕思虑再三:“好,我就赌上一把!”
严奕入宫秘奏此事:“陛下,此事并不知真假,但臣想,兹事体大,绝不能置之不理。若无,则还司空大人和王大人一个清白,若有……”
抄检王府的旨意立刻下达,严奕全权处理此事。
郑吉熟知王府密室,他此次势在必得,甚至毫无掩饰,令人进书房查找信件,入密室取出瑰宝。郑吉将信送到严奕面前:“师父,果如那人所言,”他指着那印章,“这是司空大人的印信。”
郑吉第一次使用冠群造的鞭子便是在司空瞩的府上。一鞭化九尾,让人如何不惊,如何不惧。郑吉是得意的,他以为他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杀了害死他全族的第一个仇人。真的能这么简单吗?司空瞩教会了他第一课。
“郑吉?”司空瞩稳如泰山,他端着他的茶杯,仿佛面前站立的不是锁拿他的官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量,可畏可畏!”他猛地起身,将一杯茶水尽数泼在郑吉脸上,“一个小小管带,竟敢在我府上耀武扬威,打伤我的侍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郑吉擦去脸上茶水,冷笑一声:“若无圣旨,郑吉怎敢到您府上生事。你若有话只管与皇上说去,郑吉奉命拿人,得罪了!”他手一挥,便要人将司空瞩绑缚。
“皇上旨意未下,我还是朝中一品大员,谁敢绑我!”司空瞩挥舞袍袖,令家仆取来朝服,穿戴整齐,全无阶下囚之感。他指向郑吉,“前头带路,本官要进宫面见圣上。”
与王纯的胆战心惊不同,司空瞩不慌不躁不惧。他行到王纯身边,冷哼一声,径直走了过去,依朝礼跪在皇帝面前:“陛下,流言蜚语,不可不听,却更不可轻信啊!”他神色恳切,“臣拳拳之心,绝无妄想。今陛下查臣,臣敞开家门任由搜查。臣一身正直,不惧小人。”
“你说的倒是动听。”皇帝将那信扔到司空瞩面前,“若无此信,你这番模样,朕倒还真要信了你。”
司空瞩取过那信,不过瞄了一眼,便仰天大笑:“陛下,此信作假,是有人要害臣,害二殿下啊!”他取出随身印章,盖在那信上,“陛下请看,这两章有无区别。”
“朕看不出有何区别。”
“区别就在瞩字中间多一小点,若不细看,绝难察出。”司空瞩叩头道,“自臣当高位,便时常心惊,怕有人仿冒臣字假造印信祸国殃民。臣令人特制印章,未想到今日竟派上用场。”司空瞩怒目圆睁,直视严奕,“夜问是何居心,以假信诬陷大臣,陷害皇子,蒙蔽圣聪?”
“陛下,”严奕当即跪倒当前,“臣密告之时便言明不知真假,若此信果然为假,则还司空大人一个清白。臣以为臣无罪!”
皇帝命人取来司空瞩平常书信,仔细观看,果然手中之信为假。他忌惮司空瞩势力,又不愿因此失了严奕这种专与司空瞩作对之人:“朕并无责怪你的意思,若因此而罚你,日后再遇类似之事又有何人敢与朕明言。你起来吧。”
“陛下。”司空瞩眼眸微转,“严大人忠诚之心确实可嘉,但臣想此信矛头其实最终指向的是二殿下。陛下思虑,何人如此嫉恨二殿下,要置他于死地?”他瞥向太子、陈慎,“太子、二皇子偶有矛盾,三皇子又与太子一母所生。臣闻此信便是三皇子先前侍卫郑吉所献,陛下,臣以为其中自有不可告人之秘密,请陛下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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