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该说了。”濮阳正卿忽然立住,笑对李言,“总管名言,却要谨记谨言慎行啊。”他拍了拍李言的手,“总管该事事为王爷着想。”
李言得他示意,环视左右,恍然大悟:“先生教训的是,我是老糊涂了!”
李君年逾五十,乃开国元勋李壤之玄孙。定国之后,李壤因功勋卓著被封为靖山王,封地在赵,故而又称赵王。李君承袭祖上爵位,恪守家训,将赵地治理得恰是妥当。他膝下有五子六女,长子名唤李济,今已三十有三,是为世子。李济与濮阳正卿甚是要好,得知他来,等在廊角处,携了他的手,亲昵道:“贤弟倒是潇洒,一走数年,让愚兄甚是想念。”他看向裘一醉,不觉赞叹此人英武,“这位英雄如何称呼?好生威武!”
“他是我至交好友,名唤裘一醉。一醉,此乃赵王世子。”
裘一醉拱了拱手,并不作太多客套。李济不以为意,拉着正卿依旧絮叨:“这些年可曾遇到心仪女子?若无,愚兄可为你做媒。贱内族妹年方十七,容颜姣好,举止典雅,正可……”
“世子,你怎又与我做上媒了,我早说过正卿此生只爱亡妻飞絮一人。”
“她不是已经……算了,此事日后再议,先见父王要紧。”
李君隆准峨眉,面白微须,着一身素兰长袍立于书房门外。他的身后侍立五人,年长者已近古稀,年轻的也过而立。这五人与濮阳正卿也甚相熟,彼此抱了拳,不再过多客套。李君喜上眉梢,携着濮阳正卿的手,将之让入书房。
“先时便与你说给你配个小厮你总不肯,不然提前通报一声,我也好让人与你置办房舍。”轻拍着正卿手,“此次必要多留些时日,一来观赏我赵地风景,二来也与我商量些烦事。”
濮阳正卿浅笑颔首:“王爷之令正卿敢不遵从,只是正卿才疏学浅,王爷的烦心事正卿怕是无能为力。”
听他此言,那最年轻的立刻笑道:“正卿,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王爷与我们跟前如此客套可就太过生分了。还是,”他轻敲折扇,扇尖直指一醉,“有了新朋友就忘了老朋友了?”
“是本王疏忽了,不知这位英雄如何称呼?”李君回转身,依旧满面笑容,只是神色中夹杂了几分生疏。
将一醉介绍给众人,濮阳正卿又向一醉大略介绍了赵王客卿。那年纪最长者名唤卢玄清,年已六十有八,乃赵地有名的大儒;身着素衣,头扎青帯,手拿古书的名唤刘建峰,他原是御史大夫,因直言敢谏得罪朝中权贵,被贬之后游历四方,机缘巧合之下与卢玄清成了至交,又由他引荐给了赵王。刘建峰身侧的是个中年道士,手执拂尘;道士身边则是个和尚,四十左右,笑容可掬,倒有些似庙里的弥勒佛。这二人在京城都是大有名气,均写得一手好字,人称“一僧一道”。那和尚法号慧心,正楷极佳;那道士道号道衍,草书甚妙。最后剩下的便是手执折扇的年轻人了,名唤严尚,比濮阳正卿长了一岁,乃夜问统带严奕独子。
“既是正卿至交,自不能怠慢。”赵君吩咐李言,“好生伺候着,带裘大侠观赏府中景致。”
裘一醉并不愚笨,他知李君此言名为客套,实则逐客。裘一醉看了濮阳正卿一眼,见那人并无表示,心中不免酸涩。他意识到他不了解濮阳正卿,不知道这个人的过去,更不能预测这个人的未来。
“正卿是如何与你们王爷相识的?”借着闲逛,裘一醉与李言话起家常。
“这说来可就早了。十年前,我家王爷生了一场大病,不知请了多少名医总不见效。世子心急,便四处张贴告示寻找名医。那时冲着赏金倒也来了不少人,可惜均束手无策。后来濮阳先生来了,”李言仰起头,眸中带笑,“十年前的濮阳先生也才二十岁,毛头小子一个,居然敢单身一人来到王府,并且夸下海口,说什么治不好王爷便以命相抵。你说说看,当时那么多成名的大夫都没有……他一个刚出道的,世子怎可能相信。”李言摇头笑着,“世子命人将他轰出去,他不走,还骂世子没有孝心。我现在回想起世子当时的表情都觉好笑,就像吞了一只死苍蝇,咽不下又吐不出来。后来还是二公子劝解,说姑且试上一试,嘿,”李言一拍大腿,“居然被他治好了。”
“我看王爷的神色并不只当正卿是神医。”
“他可不是大夫那么简单。”李言神采飞扬,仿佛濮阳正卿是他的子侄,“为调理王爷身体,濮阳先生留在府中一段时日,与世子、二公子成为好友。他们那时都还年少,竟相约扮成普通客商,说要暗访赵地各衙署办案效率,居然破了几桩奇案,连王爷听了都连连称赞。也因此濮阳先生的才学为王爷赏识,有心收于麾下,可惜他无心仕途,王爷也不好多番逼迫。这十年来,濮阳先生也常来府中作客,只不过此次相距上次时间长了些,大约有一年半了。”李言忽然奇道,“你不是濮阳先生的好友吗,他没跟你讲过这些?”
裘一醉苦笑一声:“我与他相识一年,他还未曾……”
李言暗骂自己嘴快,捡了最不该问的问,他尴尬笑道:“想来平时未遇到官面上的人,自然不会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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