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分坛坛主名叫周钦,年已不惑,圆圆的脸蛋,大大的肚子,若是正经打扮看上去倒像个富家翁。可他偏不!本就不多的头发被他分在两边,各梳一个鬏挂在脑袋上,终日拿着个蒲扇,说要学八仙里的汉钟离,可又没有汉钟离的仙气,看上去十分可笑。
周钦摇着他的大扇子扭了出来,见到正卿也不生分,笑呵呵拉着手将他领到内堂:“今天吹的什么风?”他装腔作势掐指盘算,“我怎么不早算一卦,好准备东西招待贵客啊!”
“周坛主,你的本事我能不知道?”濮阳正卿笑着拢住周钦的手,“算什么错什么,就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我可是带了新朋友过来。”他佯装生气,“你丢人不要紧,可不要丢了我的脸。”
“朋友?”周钦眯起他的小眼睛,“哟,还真是的!”他拍手叫道,“老弟啊,你的本事就是大,连朋友都挑俊俏的交。”他跳到文越面前,“小哥几岁了,在哪高就啊!”手上上下下地乱摸,“好体格,是个试药的料。”
在紫霄城时,文越是大师兄;出了紫霄城,文越是大侠,众人见到他无不恭敬,哪里有像这人的,动手动脚,好不识趣。文越扼住周钦手腕,微微用力,正声道:“坛主自重。”
“怎么和这个死酒鬼一样!”周钦跳开几步,努起嘴,怒视裘一醉。这动作若是小姑娘来做可谓娇俏可人,这么一个大胖子做出来,裘一醉很不客气地干呕几声:“恶心你的那般下属去,少在我面前这般,小心我管不住自己的拳头。”
“知道你武功高。”周钦抱住头,只露出一只眼睛,“老弟啊,他又来撒酒疯了。”
“行了,你再这样我都受不了。我与你有事商议。”
说到正事,周钦正了颜色:“我知道什么事,可是为了传说中的妇人?”
“不错。”濮阳正卿点了点头,双方分宾主坐下,“我听街坊说那妇人难产已死,你偏说她腹中的孩子还活着,要将孩子剖出来。”
“不错。”周钦起身,“你们随我来。”他一路解释,“当日我见那棺木滴血,猜到那妇人还未死绝,于是就拦下送葬的队伍。果不其然,还有脉搏。我摸过她肚子,知道孩子还有几分希望,就让弟子将她抬了回来。”
“孩子生下来了?”他们去的是分坛的内医馆,文越默默记着路线,方便待会行事。
“我本没把那妇人当活人待,就直接把孩子剖了出来。”他击掌而笑,“那小子命大,一出肚子就会哭了。”他又皱起眉头,一脸苦相,“可我没想到那妇人遭这样折腾居然还没死。”他砸吧砸吧嘴,“你也知道我这人的毛病,觉着新奇,就想试试把那开了的肚子再给合起来,救活这妇人,那时候我可就名扬天下了。”
“没成功吗?”
“我也不知道成没成功。”他叹息一声,“肚子合起来了,可那妇人也半死不活着。我本瞅着再过几天她还这样我就请你过来,这不巧了,你给看看。”
掀开那帷帐便可闻到浓烈的血腥气,一个妇人躺在案台上,就像待宰的羔羊,肚子上长长一条疤,好似一只巨型的蜈蚣爬在上面,那蜈蚣的脚旁皆是黄水。文越捂住鼻子,作势要吐。濮阳正卿见状,取笑道:“还说自己练过武,这点场面都受不了。”他撇了撇嘴,“一醉,你陪他出去透透气吧。”
“这小子谁啊?”待那两人离开,周钦问道。此次文越乔装而来,未带佩剑,故而周钦不识。
“是一醉的好友,路上正巧碰到,就一起回来了。他与一醉一般,都学过几年武,可惜学的不精,成不了气候。这不准备弃武从文,考功名去。听说维扬出的举人甚多,想来拜拜这里的孔庙,沾些福气。”
“看他这样子,考科举,难!”周钦撇嘴摇头,甚是不屑,“一点都不像读书人。”递给濮阳正卿小刀针线,指着那妇人肚子,“她如今发着高烧,我揣测着是这伤口发炎引起的。”
“这些普通的缝衣线怎可能不让她伤口病变。”濮阳正卿割开那些线,先将伤口化脓处处理了。“你让弟子买些羊肠回来,取里面最薄的一层洗尽烤干制成线。”
“这方子你怎么想到的?”周钦瞪大眼,“天才,天才啊!”
“啰嗦什么,还不去!”
周钦一脸兴奋地跑出去招呼弟子,哪里会注意一醉与文越已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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