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亲姨娘,也能长得这么像,难道是返祖现象,我长得像外祖母?我在心底疑惑。可是为什么她会背弃袁家,孤注一掷跟了恒帝呢?
恒帝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当初你外祖父一家是支持太子的,也就是我七哥。后来她就以杜家女儿的身份嫁给了朕。”
原来如此,当年先帝有八子,夺位之争肯定十分惨烈,如此看来,姨娘当真是女中豪杰!恒帝又絮絮叨叨地跟我说了很多,末了让候在宫门口的元喜送我回太医院。刘应已经出宫了,留了一个小太监在那里守着,见我回去,才飞也似的回晋王府递消息。我心神未定,估计他也不好过,真是活该,今日要不是他执意送我回宫,也不会被皇后摆这一道。
见了四喜,她照例是一顿狂哭,我心里不安,吩咐她备了水泡着,晚间因睡意全无,又喝了两杯酒。沉沉地睡到第二日中午,醒来就听见宫人在议论,今早朝堂恒帝已昭告天下废后的消息。再过一日,是张国公一家按律判处秋后处斩,相关人等,也都下狱,等着查清所涉之事再酌情定罪。此前花了那么多时间收集证据,如今雷厉风行地处理这一件天下动容的大案,打得很多有心人措手不及。
又过了几日,我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却在晌午巡察完药仓之后,看见了元喜公公,捧着圣旨笑脸盈盈地站在门口。秦司正,接旨吧。
我跪地听宣,他尖着嗓子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典司宫教、率九御以承休。兹有女官秦殊,秀女出身,德蕴温柔,性娴礼教,故册封秦殊为娴妃,赐住神女台。仰承皇太后慈谕,着钦天监礼部择日册封。钦此!”
我哪知等了半天却等来了封妃的圣旨,当下爬起身来,就准备往外冲去。有小太监想伸手来拦我,却被元喜挡了,“皇上吩咐,娴妃娘娘无需拘束于礼节,想干嘛就让她干嘛去。”
我一路狂奔到宣政殿,望着下朝的百官人潮涌动,沈諳已换了亲王袍服,风姿卓越地和刘应,刘耀三人并肩而立,接受着众人的恭贺。另一边太子也一袭明黄储君朝服,玉树临风地由另一拨人簇拥着。恒帝这一步棋走成迷局,原以为张皇后被废,张国公倒台,太子亦会受影响。却不料圣旨一下,五月太庙祭祖,由太子代行天子之礼,荣宠如常。另一边刚刚失而复得的四皇子,封了吴王不说,还将左相余成杭的嫡亲长女,赐给他为正妃。晋王虽未加封,却增加食邑三千,仪仗一百,照九章亲王的标准看齐,同时将重兵在手的护国公岳天印独女赐给晋王为妃。就连刚满十七岁的五皇子刘耀,也破例提前加封魏王,准许明年三月迎娶王太尉孙女为妃。
废后的阴影,在这冲天的喜气中,瞬间化为乌有,过了今天,再也没人会提及那曾经权倾朝野的张氏一族是何等风光。树倒猢狲散,这些人不过是在重新下注,期待赢得好的前程罢了。沈諳一脸喜色,最先望见我,愣了一愣,人群中就有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向我。一时间猜测声四起,“她是谁?”
“听说是吴王殿下的义妹,原太医院司正,刚刚被下旨册封的娴妃娘娘。”
“早前就有传闻,说她容貌类似西月妃,这风华当真举世无双。”
……
刘应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目光虚无,似在看我又像看在别处,百官似习惯了他这种清冷神情,可恭维的话又不得不说。隔了那么远,已经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情绪,愤怒无奈悲伤百味陈杂。
刘耀率先开口,“都散了吧,来了位故人,本王要跟她叙叙旧。”众人闻言,拱手道别,从我们身边潮水般流去。太子路过刘应他们跟前,抱拳一礼道,“恭喜诸位弟弟们,得偿所愿。”语调不阴不阳,将最后四个字咬得特别重,神色甚是讽刺。不等他们回应,又径自走到我跟前,哈地一笑,“都说风水轮流转,只是没想到这三十年河东河西也流转得太快了,怕是过不了多久,该换本宫给娴妃娘娘见家礼了。”眉宇间哀伤全无,倒教我震惊不已,恍惚地以为废后一事,不过是一场梦境。
我知他心里难受,便没有理他,目光在刘应和沈諳身上来回打转。刘耀见人走得差不多了,感觉气氛不对,对我一笑道,“先走了,你们慢聊。”路过我时,又轻声道,“不要担心三哥,有我呢。”
沈諳,不,他现在已恢复身份,可这刘卓二字分量太重,我终究无法唤出口。他看了看刘应,负手朝我走过来,眼中情绪千变,唇角带笑,我此刻却无比恼恨他这一贯的温良。他轻叹一口气道,“离册封之礼还有一个多月,你先别太着急。”
“我着什么急,这不刚巧遂了吴王殿下的心愿么?”我怒极反笑,向前跨去一步,踮脚附在他耳边,“你不是最初就打算将我送给你父皇吗?如今你太子之位还未到手,这左相之女你是非娶不可的。但是沈諳,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不管从今以后我以何种身份存活于这世间,刘卓的无论生死荣华,都与我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