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安息香六姐用了,倒是能很快入睡,只是多梦,醒来后精神越发不济。惠妃说这香,是皇后宫中特制的,这么多年,一直在用,她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我把香给金太医看过,没什么问题,六姐出现这种情况,多半是因为她自身体质虚弱。
现在她依赖安息香,惠妃宫中不够用,就禀明皇后,以前只供给妃子用的安息香,循例隔几天就会送到她的撷芳殿。因整日头痛,进食少,胎儿营养不足,情况堪忧,金太医已经采用艾灸在替她保胎。若能寻到良方,撑过这个月,就算不能顺利生产,这孩子也算保住了。
那日太子的那番话,让我心里很是不安,六姐已卧床好些日子,我几乎每天去守着她。无论吃穿,一律经由我手,就差上天入地了,可还是没有找到他人下手的迹象。她倒是显得比我还坚强,安慰我说:“或许本就是自身体弱,这孩子太折腾了。”
刘应说:“你不出去,就在宫里放吧,将福嫔挪到御花园,在屋子里关了那么久,也该出来放放风了。”
我点点头,“也好。她这两日精神好些了,孩子五个多月了,时常胎动,像是在与她传情,给了她不少支持。我就想她快活一些,等孩子出生就会好很多。”
刚走到撷芳殿就听见六姐寝殿传来嘤嘤哭泣和瓷器碎裂的声音,我一愣,与刘应对视一眼,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他,着了魔似的冲过去。推门进去,见六姐坐在地上,周围碗筷散了一地,没看到裙下有血迹,慌忙替她把脉,还好,孩子没什么事。
示意宫女将地上的东西打扫了,一面伸手去扶她,温言劝慰,“你现在不易动怒,下人们有哪些做得不好,说说就是了。若再不行,就遣送回内务府,再挑两个中意的就行。”
她见我来了,止住哭声,扶着我的手,挣扎着起身,人有些沉重,一旁的宫女赶紧过来帮手。刚刚靠在床沿上,她缓过气来,几乎是掐着我的手臂哭喊,“五妹,是沈諳,沈諳出事了!”嗓音不大,却有种力透纸背的苍凉悲伤,就连正在跨过门槛的刘应脚步都顿住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真是冲着他去的,一情急,泪水就模糊了视线,转过头一把抹掉,放低声音尽量平稳着不让六姐听出我的惊惶,“你先别急,慢慢说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再想办法。”
六姐无力地靠在我身上摇了摇头,晶莹的泪珠从她苍白的脸颊滚落,浸湿了我的衣袖。“人已经被大理寺带走了,以谋害皇嗣的罪名,整个过程都有人目睹,他供认不讳,现在已经下狱了。”
“皇嗣?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他怎么会害你?”我有些茫然,听太子的口吻,他们似乎知道我们这边是怎么计划废后的,如今先发制人,以同样的罪名将沈諳下狱了,就算是皇上,他能如何应对?
“是吉嫔。她今天一早,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非要硬闯皇上的寝殿,沈諳拦她,听说争执中失手推倒了她,导致腹中胎儿流产。”六姐泣不成声。
“皇上呢?皇上对这事怎么看的?”吉嫔,我怎么没想到还有个吉嫔,难怪太子说沈諳不能如愿,原来这就是他们的计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是打得人措手不及。眼下只能寄希望于皇上了,因为沈諳是他的儿子,也是他扳倒皇后一族的重要棋子,他不可能不保。
“父皇这会儿不在宫中。”刘应沉着脸说道:“每年母妃生辰,他都会去宫外初次见面的地方,祭奠母妃。他们肯定也是算准了时辰,才让吉嫔去的。”
是了,恒帝微服出宫,定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必然给沈諳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放进寝殿。吉嫔在这个时候硬闯,原本就是冲着沈諳去的。“是谁下的命令,让大理寺的人带走他的?”我深呼吸,尽量平稳情绪,现在不能慌神,他们既然抱了十分的决心,要让吉嫔当场流产,肯定事前要做足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