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了一声,呢喃道:“以后我会小心的。”
“你……”他气结,舒缓一下,将我打横抱起,“我送你回去。好不容易见着你一面,我不跟你吵。以后别这样犯傻了。”
我点点头,将脸埋在他胸口,他下巴一动,我知道他在笑,自己也咧嘴笑了。
“刘应,你没让我失望,很好!”闭目养神那一刻,我在心底悄悄对他说。
刘应送我回来,遣散了房里的人,吩咐四喜端来热水,细细地给我擦洗了脸上的污渍。那时我只觉得膝盖很疼,并不知道受伤了,又怕被他看见,就催促他说:“王爷,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出宫了。”
“跟父皇请了旨,今夜我可以留在宫内歇息。”他给我洗完脸,又去脱我的袜子,一不小心触到膝盖,我疼得一哆嗦。他凤目一寒,摁住正欲躲开的我,掀开衣襟,挽起我的裤腿,一张俊脸,顿时黑沉得能滴出墨来。“吉嫔对你用刑了?在我来之前?老四在做什么?”
我仰头轻叹一口气,摇头,“你知他现在凭着侍卫身份,能做的有限,又何苦拿这些刺激他?这伤是抱着吉嫔哭的时候,她踢了一脚,许是在那时候跌伤的。”
他转过身,去桌上取了药盒,见我一脸疑惑,凤目一瞪道:“刚才看你一头冷汗,就疑心伤到哪儿了,让四喜备了药。”说罢蹲下身去,用帕子细细擦拭伤口,匀净地抖上一层金疮药,看见破了好大一块皮,不禁皱眉,“记得跟金太医讨点不留疤的药膏,先用着,我回去让莫先生配一些。”
我疼得倒抽凉气,又不敢呻吟,于是咧着嘴带着哭腔调笑道”“就受了这点伤,感觉都疼到心里了,皇后那腿疾,听说入冬就犯,岂不更磨人?”
“那是她咎由自取。”他冷哼一声,将缠好的绢纱,打个结,然后轻轻抱起我,朝床榻走去。
“当年,安国公事出之后,牵连沈氏一族。当时沈皇后虽未被废,但朝中声浪四起,为减轻父皇压力,她自请禁足在凤藻宫,并且交出了凤印。那时她还是丽贵妃,按例应当是她暂掌后宫之权,可父皇却想由母妃担任此职,便着礼部拟了封号,准备册封母妃为月贵妃。因与沈皇后交好,母妃赌气不受,还在这样的雪地里跪了一夜,请求父皇收回禁足皇后的成命。丽贵妃听了也跟着去了,她表面虽是跟着母妃求情,实则是意指安国公已是罪臣,皇后是罪臣之女,难逃干系。第二日父皇便将凤印送到了她的宫中。母妃因有内力护体,没有伤着,她却因冻伤,落了腿疾。论起得失来,她是赢家,受这点痛算什么?”
“那后来呢?”我想从中理一理沈皇后中毒一事,任由他将我放置床榻后,也和衣躺在我身侧,红了脸,小声问他。
他见我没抗议,凤目含了笑意,伸出猿臂将我一揽,像给小孩子讲故事一样:“后来啊,就传来胥野集结大军进犯的消息,父皇准备御驾亲征,母妃也跟着去了。之后的事,想必你都听说过。”
“我知道的,都是史书记载的,寥寥几笔就能写完一生的东西,能信吗?”我侧过头望着他,眉目如画,风姿万千,又赶紧缩回来。
他却伸出另一只手,将我环得更紧,下巴抵在我额头上,轻声道:“我知道你心疼老四,经历巨变,同为皇子王孙,要拿回身份都那么艰难险阻。但你不要忘了,你只是一个女子,男人之间的争斗,不应该被卷进来。他说我今日是仗着身份救了你,其实不然,秦殊,若他日我一无所有,就算需要拼去这性命护你,我也是愿意的。”
我这一生,没听过什么情话,胡丹的那句,他也是爱我的,我没往心里去过。苏明扬的那句,我只想让你记着,这世间还有一个我,愿拼了性命护你,我是愧疚的,因为不爱他。在胥都时,沈諳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那一刻我是满怀欣喜的,误以为一诺便是一生。
而如今,听见刘应这句话,我内心压抑不住酸楚,是感动的,因为我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哪怕是初见时,我们相互嫌隙,生了误会,再怎么闹,他在人前,都是护着我的。感念至此,情动于心,我转过身,伸出手搂住他脖子道:“刘应,我也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