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他眼中的阴鸷从何而来。胡丹虽是他让先生仿照汉人姓氏所取,于他心中,始终是屈辱之征兆。
想当年,他弱子之身,懂得以此来讨好中原帝王,这么多年顶着自己厌恶的名号,左右逢源,恐怕图谋不小。“王爷是草原最勇猛的雄鹰,又深得大原胥野两朝帝王喜爱,他日所成,必在裕和之上。”
他知道我的意思,也不避讳,微微一笑道:“昔日曾听先生讲学提到,周天子时期,以钟鼎之质数为王侯象征,不知大原朝的宗庙里,是否也存放了钟鼎?又需合几人之力才可搬动?”他放开马缰,撩开袍子,径自坐下,整个人都散发出帝王之气,在我惊讶的目光里,倒是一派坦然。
猜想过他野心不小,但真没想到,他居然想统一这九州大陆,有问鼎中原之意!历来疆场征战都是儿郎之事,他为何要将人前隐藏的胸中丘壑,悉数告诉我这一介女流之辈。
我掩住心中疑虑,也学他席地而坐,折了近旁一枝灌木,像模像样地将大原胥野韶南十六国的版图,画了个大概,一一标出了军事重地和王城都府。
缓言道:“胥野三分已久,塔里势弱,这些年得大原相助,方可与格朗、剧云两部抗衡。若要统一胥野,方法有二,一是拉拢其中一部,灭了另一部,平分秋色,再背盟操戈,竭力战之,称霸草原。二是韬光养晦,借力打力,跟大原借兵,一举灭掉其他两部,入主胥野宗庙。塔里王经营多年,谨小慎微,若要他做引狼入室之举,不难也艰。胥野一统之后,必定元气大伤,王爷不觉得上佳之法是休养生息么?”
我在大原的版图处,画下了一个大大的圆圈道:“大原人有个说法,人越是困顿疲乏的时候,越不宜饱食。”言下之意,大原地广物博,汉室经营已久,你吃不下。
他不以为然,接过我手中的树枝,从北边划过一根线,一直延伸到大原境内道:“无需饱食,只取一道菜即可。”
他手中的线,最终停顿在中州皇城处。想必元丰二年冬,大原朝奇袭协理可汗中帐,逼退胥野大军,对擅长骑兵作战的胥野来说,是一个奇耻大辱。他这是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哪。
我思索了一下道:“草原骑兵擅奇袭奔扰,千里长驱直入,出其不意,胜券在握也不无可能。不过大原人民受礼仪教化千年,民族情结深重,中原皇室宗族又数不胜数,王爷,这里始终不会缺少坐镇之人的。”
我的目光,落在他握树枝的右手上,那根树枝,像一面旗帜一样,插在我胥都皇城之上。
“你倒是提醒本王了,你们中原有句话叫来日方长,本王年岁尚轻,有的是时间励精图治,我胥野子民,也该学学汉室文明了。”他丢开树枝,拍拍手里的尘土,笑意爽朗。
(这胡丹呢,算得上是男几号中的一位了,不知有没有人猜出来呢?收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