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这么说,少年人,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这许多约定俗成的事还是要相信过来人的话,老夫在子嗣上一向艰难,原配去年也过世了,娶的几房姬妾都无所出,都打发回了老家呆着,这次娶二房,若是有个一男半女,马上便扶正做正室夫人。”
这条件可真够诱惑人的,若是萧氏一定会马上答应,不过,沈大少却是故作难色,道:“大人,我的二妹妹虽说是庶出,可也算富家大族的名门淑女,多少官商人家的少年公子争着上门求娶,若嫁给您,却只能先做二房,再说您的年纪可比在下父亲,青鸾的性子又……………”
沈紫薰说了一大堆难题,就是看李季长是否心血来潮,总督大人果然有点打退堂鼓,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马上转话题,说:“呵呵呵,老夫不过是听说令妹品貌俱佳,斗胆动了求娶的心思,既然令妹选配条件如此高,那么—————”
“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关键是总督大人见谅,我这个妹妹从小行事独立,主意比世人都大,她若不愿意,连我这做哥哥的都无法,大人若真的想求娶舍妹,容我回去劝说劝说,可好?”
李季长却没有半点恼怒,只心花怒放地拜谢,却让沈大少心内纳罕,看来这总督大人却是动了真情,不禁试探道:“大人既然要与我们沈家联姻,在下心中有些微关系姑苏商界和本家利益的小事,不知可否请教大人?”
李季长马上明白今日沈大公子与他谈话的意图,他明白这些商人的秉性,奸商,奸商,你永远别想在他们身上占便宜。
“沈大少放心,令尊和祖父都是朝廷栋梁,为朝廷出了这么多力,朝廷暂时没有要动你们的意思,即使有谁在圣上哪里进了谗言,天子英明,李某也不傻,谁是老实生意人,谁是奸商,还是分得清的。”
“多谢大人护着我们江南商家,咱们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大人心里明白,只是这南洋十七行跑来捣乱,扰乱商业秩序,难道朝廷就不管?”
李季长听到这里,心里不禁对这位沈大公子的妹妹更生出几分好感,有这样精明老练的兄长,想必妹妹一定是个管家的好手,便心情愉悦地多说了几句—————南洋的事本来就复杂,世侄,这是前朝甚至再前朝积下的隐患,关系到海禁,官场,军队,绿林,江湖,南方各地的稳定,一时之间,朝廷当然是无法马上下手的,加上太子殿下突然崩逝,圣上几下里还没忙过来,放心,他们闹腾不了几天了。
这才算给沈紫薰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些话从周蓦然口里说出来不算数,可从李季长这里听到,那就是铁打的了,朝廷马上便就对南洋十七行下手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嘿嘿,要不你以为皇上派符黎那富贵闲人少帅过来干嘛,那小子打不了杖,不过联络他老子旧部收拢人心还是有一套的,这一点就比蓝景田那愣头青强。”
这话题好像说远了,沈大少不禁岔开话题:“大人不找您那位幕客还钱?”
“啊…………”李季长一心想跟沈大少套近乎,没想到他突然问叶邻衣的事,有点转不过来,半天才拈胡子失笑道,“呵呵呵,这位云社才子虽然狂放,却是个人才,世上有才之人都这样,这些年他倒给我出了不少好主意,区区两把瑶琴,老夫不是如此吝啬之人,就南洋这事儿,当初还是他劝了老夫好些有用之言,就怪我自己一意孤行,早知道也别趟这浑水,不过如今也不晚,世侄放心,该保护谁,该灭了谁,江南官场上下都是雪亮的。”
这下她便更放心了,石康果然是做困兽之斗,不过他心下却在想着怎么玩好这出两家抢亲的好戏,只可怜青鸾,要做这场争斗的牺牲品了。
要保全所有人,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且等青鸾病好再说吧。
李季长也惊觉说太多,看来真是色迷心窍,大笑着说公子还要在这塔上看什么,在下衙门里还有事,可要告辞了。
沈大少施礼,说还想在寺里盘桓半日,送大人。看着李季长离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两句俗语,娶妻求贤,娶妾求色,若青鸾在色相上让这老头失望了,那么———————
上次桂芳园的许兰笙帮了大忙,还欠了她一个大大的人情,这人情却是要还的,不如?
沈紫薰心里有了点主意,只不过,对待石家的求亲,她却暂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再说吧。
她是想再回去单独问问道音方丈叶邻衣可有私话留给她,便一路往前面观音堂里找到了老和尚,果然,见李季长不在,老和尚将一句口信告知她———将来若有危急,可到燕京广寿寺求见,那玉簪便是信物。
呵呵,沈紫薰接过那白玉簪,不禁冷笑,玉簪已碎,看来真是天意,云影此生注定要柔肠寸断了。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