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反正现在他成天跟和尚道士胡掺,我也不晓得他搞什么,我也问过他是否会娶云影过门儿,他没回答。”
紫薰见朱痕冷静,便实话实说。
朱痕沉吟,半晌,面有悲戚地说:“这也是姑娘的命,女人啊,无论你出生如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我晓得我们姑娘的心,她虽不幸沦落风尘,却是个真正的好女人,不该得到这样的结局。”
听到朱痕的悲叹,紫薰心里亦不是滋味,自尊心变态的她本来想说女人的命运不能依附男人,可好像这话对旧院里的女人来说真的很无力。
此刻她也觉得刚才说得太直接,可不说也说了,只好对朱痕说:“你多安慰她吧,有机会我还会去见那人,我会极力劝说的,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云影,每个月我会按时送银票过来,你收好就是。”
紫薰对朱痕是很信任的,毕竟云影身边就这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朱痕感激,俯身道:“少爷费心,多谢你的好意。”
紫薰不想再说这事,只好转头随意问了一句:“闵柔的病还没好?”
“不晓得,这门一直都紧闭。”
朱痕似乎不关心闵柔是否开门见客,对沈紫薰福了一下便回头上楼收拾残局去了。
紫薰从云楼出来,见曲中市肆,清洁异常。香囊、云舄、名酒、佳茶、饧糖、小菜、箫管、琴瑟,并皆上品。外间人买者,不惜贵价。
正所谓“市声春浩浩,树色晓苍苍。饮伴更相送,归轩锦绣香”。
自古写秦淮河,最著名的莫若杜牧的《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是啊,商女不知亡国恨,云影一心期盼的一家团聚妻贤子孝的美满生活应该是奢望了,别说叶邻衣,就是自己估计也要让这个命运坎坷的女人失望了。
云影是不会懂得男人的抱负的,她连自己女儿在沈家的处境都无法体会,更别说叶邻衣那样的狂妄志向。
正如朱痕所说,她是个真正柔肠似水的女人,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拥有的一切——丈夫,儿女,一个真正的属于她的家。
她若没有沦落风尘,出生寻常人家,一定是一位贤妻良母,对男人三从四德,一生相夫教子尊上爱幼,可惜,上苍总是对这样纯良的好女子太刻薄。
她沈紫薰能说什么,虽然她早已经看透云影其实是个认命却又倔强的女人,可她却是佩服她的。因为如果将自己与云影的命运对调,试问自己能做到她那样坚韧吗?应该不能。
可是,沈紫薰也明白自己与云影最大的不同,自己的母亲是云朵的影子,永远藏在艳阳之后。而自己,则是风雨雷电日升月明,一切都是直接的,坦荡荡的,不需要任何掩饰。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去管,只想着在未来的暴风雨中保住沈家,保住自己最后的栖身之所。
为了这个目的,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满腹心思的沈家大少爷不知不觉溜达了半天,突然被人拉了一下,差点摔倒,回身看时,才发现是小卢管家——卢佳。
“少爷这魂不守舍的,是打哪里来?”
沈紫薰抬头一看,正好见到“东顺典”三个大字,正是沈家在金陵钞库街来燕桥畔的当铺,这当铺正好在花榜状元林频伽的迦妙楼对面。
“是小卢管家,你这是———”
看看已近午时,沈紫薰这才觉得腹中空空,头有些晕,早上出来得急,早饭都没吃呢。
卢佳显然是到当铺里办公事来的,沈紫薰正想邀人散心,便开口邀约一道在街上小店吃个便饭。
小卢管家欣然应允,两人找了家临街开间的小吃店,点了鸭血粉丝汤,什锦豆腐涝,小笼包,鸡面干丝等小吃,店家特制的菊花酿一壶,边吃边聊。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