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南洋行商已经被朝廷注意,他们想拖沈家下水该如何应对?
这密密麻麻一股脑儿令人头疼的问题让叶邻衣也沉思片刻,不过很快回道:“我会在离开栖霞精舍前答复你。”
沈紫薰心中的大石放下了一大半,与沈家的问题比起来,她个人的私事其实微如草芥。
“看来你对沈家看得比自身更重。”
沈紫薰环视了一周叶邻衣的房间,真是雪洞般空空如也,不禁反问:“先生不是看得比我透吗,我却没有先生这慧根,我只晓得谁对我有恩,我便倾力报答之。”
“恩怨分明乃做人之本,你小小年纪能有这肝胆也算担得起沈家当家少爷的富贵责任了。”
“我不过是走投无路之下的唯一出路,没得选择。”
叶邻衣听完紫薰这句,晓得他要问什么私事,起身俯首道:“邻衣愧首。”沈紫薰惊余,但却没有伸手相扶,只隔了半间房的距离冷冷看着这个可以挥手天下的男人,问了一句,“这么说你有生之年不打算娶云影了?”
叶邻衣没有起身,也没有回答。
沈紫薰怵立片刻,冷言:“你能在我面前低头俯首,是因为未尽为父之责,我受得起。”她转身便要走,又回头问,“你对云影可有过男人对女人的半分情意?”
此时叶邻衣立起身来,有些轻蔑地笑了。
“我现在相信周家那小子的话了,你们的关系还单纯得很,呵呵呵,待你何时对男人动情,你便不会问我这问题了。”
那也不一定,切。
沈紫薰彻底没了耐性,转身便出去了,想着是个男人就把自己想成情圣一样,一个德性。
她动情,那又如何?还不是照样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天下有哪个男人能让她沈紫薰改变自己全身心付诸对方。
她现在便可断言,没有。因为她不是云影,没有那种女人如云拱日般须得依附男人的半点心思,她对男人没有依附的思想,唯一让她为一个男人付出所有的条件只有一个———这个男人必须让自己钦佩。
这世上有这样的男人吗?沈紫薰自问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遇到,沈阑勋,他与自己是青梅竹马,可是她对他应该说恩情胜过爱情。
周蓦然?估计这世界天崩地裂也不可能,她从未想过自己会选择这样的男人,不考虑实际情况,她自问与他的友情更胜于男女私情。她非常欣赏周蓦然的风流潇洒,可是要托付终生,估计先逃跑的那个是周蓦然。
她自嘲地冷笑,其实说起来真是佩服云影,整天对着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虚情假意地奉承,心里居然还能坚定不移地爱着同一个男人,真是不可思议。
紫薰满腹心思地踱步回到禅房,自顾地倒了一杯茶解渴,心想茶就是茶嘛,这世上谋士一流的人物都喜欢故弄玄虚,与这样的人相处,还不如跟周蓦然插科打诨。
想到这里,紫薰转头,意识到房间里太安静,不对劲。
一看,被窝是空的,一摸,被子都冷了。
这家伙,生病都不老实,还到处乱跑,不会是饿了下山找吃的吧?紫薰放下茶杯,急忙出房门去找人。
一个小沙弥刚好送被子进来,紫薰忙追问可曾看到今天掉湖里那公子,小沙弥朝山门外指了指,紫薰心里骂道:这家伙还真是十足的吃货,生病发烧呢,还跑出去觅食。
紫薰出了山门,往不远处马厩去,路过白莲池,忽见两个黑影闪过,没被吓住,却奇怪这么晚了谁还在山门外溜达。
寺里僧人早已经晚课完毕,明日一早四更便要起来做早课,僧人们早已经熄灯睡下了。
“别动。”紫薰正要开口问,忽的被谁蒙住了眼睛,一个声音从背后贴在耳边低语,她一时没听出来是谁。
又是周蓦然的恶作剧,她想转头给那人一下,只觉得一股温热气息在自己脸颊唇边绽放,那气息特别炽热,黑暗中她闻到熟悉的药草味儿,还有一股子血腥味儿。
一瞬间她想下狠手朝黑暗中抓去,却只是一阵疾风,身后什么都没有。不会吧,刚才明明,难道是做梦?沈紫薰掐了自己滚烫的脸一下,觉得不太疼?可又分明觉得刚才是真的。这时,她摸到自己脸颊留下的一点异样药渍,抹下来一闻,是姜汁。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