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的正上方供着三尊菩萨,中间是座观音手托玉净瓶,左手边是托塔天王手托宝塔,右手边是个特征不太明显的弥勒佛,三尊佛像都是石灰做的,日久天长,风吹日照的,很多已经脱了漆,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三座没什么相干系的佛像,在本来就不太宽敞的大堂里,显得很是逼仄拥挤。
此时的大堂里,已经有些人满为患了。佛像前,已经跪了三个人,一边磕头,一边扔卦,嘴里念念叨叨的,也不知在说什么,旁边还坐着几个人,像是在等,好几个都是本村的,另外一两个人不认识,估计是从岭子上下来的香客。
跟几个熟人打了招呼,女尼姑扶着王可真外婆去一旁的长木椅上坐了,笑着道:“你老先在这儿坐着休息一下,等这些人好了就行了,我先去忙了啊。”
外婆手扶着腰坐下,四看看了看,挥挥手道:“行行,你有事先去忙。”
女尼姑笑了笑就进到大堂的一个侧门里去了。
王可真直到她消失在侧门门口,才回过头,“婆啊,她是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外婆靠在长椅上,捶了捶腰:“你要认识她做么事,又不是天天来庙里,那是新来的,没多久。”
“我说怎么说话客客气气的,好奇怪,不像是本地人呢。”
外婆似乎是真的累了,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没说话。
耳朵里不断传来敲木鱼的声音,混着大堂里缭绕盘旋的烟雾,王可真觉得有点不真实起来,像又是做梦似的,心里有点慌,刚准备摇醒外婆,却听到身后的一个声音想起:“四娘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王可真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五婆。
“五婆。”王可真轻轻叫了声。
眼前的人已经瘦了很多,本来就比王可真还矮几分的个子,现在看起来,似是在五公死后,被生活生生压弯了脊背似的,显着更矮了一些。
外婆睁开眼,坐正了身子,笑道:“是啊,可真说最近总是做恶梦,梦到五公,怕是被东西魇住了,带她来拜下菩萨,去去霉气。”
五婆看向王可真,勉强露出一点笑意:“五公生前也是疼你们这些孩子,才托梦给你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王可真讷讷的看了看五婆,又看了看自己的外婆,不知道要说什么。
外婆接口道:“孩子嘛,都胆子小,被吓到了不好,就过来看看,你这儿还好吧?”
五婆闪了几下眼睛,扭捏了下勉强道:“我有什么不好的,好不好都是一样的,好死不如赖活,就这个样儿呗。”
外婆叹了口气,“也是,现在也不用再年年月月的照顾病人,应该是轻松些,一个人在庙里,别的不说,混口饭吃还是过得去。”
“唉,还能么样?只有这个八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了。”
转而又道:“我在里面灶台烧火,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外婆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烧完香就走,家里事还有很多呢。”
五婆看了一眼外婆,又转开了眼道:“那行把,你们两个在这儿等,我先进去烧火了。”
说完也进了那个侧门。
王可真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外婆,“婆啊,五公死了,五婆怎么看着一点都不难过啊?”
外婆声音淡淡的:“还能么样,又不能跟着去,只能认命了,五公死了,她现在一个人,日子过得还快活些。”
这话说的,王可真觉得有些残忍了些,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