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民闻讯,奔走相告,兴高采烈,纷纷回乡。
张觉令人画了一副天祚帝画像,悬挂于大堂中,朝夕拜谒。事无大小,都要先向天祚帝画像禀告,然后再施行。各级官吏的职位、品级、俸禄等,皆按契丹老规矩办理,年号也继续用辽国年号。
这天,张觉召集燕民父老乡亲,对他们说:“女真,仇人也,岂可从?”他又指着天祚帝画像,说:“这难道不是你们的皇帝吗,岂可违背?应当相约,以死抗金。万不得已,我们则归中国。”
燕人崇尚义气,皆纷纷表示,愿意追随。
不久,张觉叛金复辽的情况传到了东京城,引起宋徽宗的注意。宋徽宗立即给詹度下达御笔,要求其密切关注平州张觉,坐观其变,以为后图。御笔原文如下:
“金国自燕山遣人诣平州,即日复回,云:张觉领步骑五千壁松亭关,抄其车乘不敢前。及闻平州止称旧府,用保大年号,已杀虏相曹勇义等四人,声言不顺南朝,亦不归女真。及四月二十七日,辄遣兵夺清化县榷盐院铁板物。观此,则张觉之不归女真甚明,而所以款附本朝之意,盖亦未见。若不稍与羁縻,必为边患。
虽未可明示结约,要须预加抚谕,可因人谕意,然不可泄。张觉方外连韩庆民等,招诱迁、阔等州以拒金国,成败固未可知,为我之计,正当用卞庄刺虎之计,坐观其变,以为后图。所虑喜功倖进辈,苟且图目前,轻失女真,所当深察。”
宋徽宗这份御笔,至少包含了这样几个意思:一、张觉叛金已很明显;二、张觉现仍用辽国年号,并没有归附大宋之表现;三、张觉正在联络韩庆民等人一起抗金;四、为预防张觉成为边患,可秘密与之联系给其抚慰,但一定要保密,不要被金人得知;五、我们要用卞庄刺虎之计,坐观其变;六、不可为了张觉而与金人闹翻。
詹度积极落实御笔精神,派人找到张觉的亲家王倚,请王倚去平州给张觉传话,以示友好。
张觉反应也很快,即派张兴祐来燕京与詹度接触,打探宋朝的真实意图。
恰好这时,詹度又接到了宋徽宗的另一份御笔:
“营、平纳款,虽在女真入关之前,然其后朝廷累次计议,女真终不见与。又张觉固尝心服金国,用其年号,又尝改为南京矣。本朝初与金国通好,皆著誓书,岂当首违?况金国昨在燕京,所以不能即讨平州,正缘女真处关中,而张觉外据榆关,又我以重兵压境,且旧酋尚在,是以彼姑涵容。
今女真既已出关,他日若自兴中府或东京之西讨伐平州,则张觉蕞尔数州,恐未易当。况我师既已解严,旧酋犹复狼狈如此,秋深女真归师,正是得志之时,在我岂当妄有举错?为今之计,正合坐观其变,以为后图。
然闻张觉欲通韩庆民,结连四军大王,并力窥燕城,则不得不虑。理当速示羁縻,卿可慎选有材智忠信之人二三辈,令密谕张觉,许之世袭。”
詹度将这份御笔中的有关内容,透露了一些给张兴祐,让他回去告诉张觉。张兴佑还没离开燕京,詹度又接到一份御笔:
“闻四军大王、林牙大石、张觉在居庸关北,及平、滦州、中京集众,阻留金国车乘,纵还金国所迁燕京人口,并意欲为我边疆之患。须认真经画,为善后之计。”
针对御笔中提出的问题,詹度当即召集众将领开会讨论。经过讨论,大家认为,拉拢四军大王投降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他曾与我为敌。若想让他投靠我朝,他会畏祸而顾虑重重。张觉则不然。张觉其实久欲归附,只是担心给他的待遇不如郭药师,不能如他心愿,所以才迁延至今,一直不明确表态归附于我。
詹度将讨论意见迅速上报。不久,詹度接到宋徽宗密令:“密遣人诱致,令率众内附,当给与金爵之位”。
这时候,燕民大都陆续回到燕京。宋徽宗下诏给燕山府,令王安中大力抚恤和认真考察燕京士大夫,从中选拔可用之材。对于原来有官位的人,发给路费,让他们进京赴阙,换授差遣。同时,为让百姓安居乐业,特免三年常赋。
张觉觉得宋朝这些政策都很得民心,于是决定,以平、营、滦三州降宋。
张觉派李石和高履到燕京,与王安中进行正式接触。李石改名叫李安弼,高履曾担任辽国三司使,改名叫高党,这二人都是燕京人,都曾被金人俘虏,后来因为张觉帮忙才得以放归,所以对张觉很感激。他们知道,张觉的叛金之举一定会引来金军的进攻,金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而大宋与金人虽有盟约,但金人如果前来索求,大宋一定不会将自己交给金人的。
李安弼对王安中说:“平州自古乃形胜之地,地方数百里,带甲十余万。帅臣张觉是文武全材,足以抗御金人,同时也可制衡郭药师。若为我用,必能屏翰王室。不然,则恐怕他会西迎天祚帝,北通四军大王,一起成为我朝边患。如此,燕山岂得安乎?”
王安中对李安弼说:“我同意你的看法,也敢承担其责。但此事事关军国利害大计,不敢不向朝廷报告,由朝廷定夺。”
王安中于是一方面写奏章报告朝廷,请求招纳张觉。另一方面,派出官伴护送李安弼与高党进京赴阙。
李安弼与高党一入京城,便被秘密安排,住进了宰相王黼府邸。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