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怎么会去那边？跟你家可是反方向。”
“我，刚好在附近和朋友叙旧。”半真半假地答道，我自是不会告诉她，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从市中心跑到三区来。
“那好，你再等我一会儿，很快到。”
“不急，小心开车。”
“嗯。”
收了线，我用力拽紧手中的电话。低头死死地抵住方向盘，不顾被电话咯得生疼的掌心，只用力闭上双眼。
错了，错了！
不只是怜惜，不只是好搭档。我不单喜欢看她笑，还喜欢听她的声音……
我果然，喜欢上了她么？
喜欢是什么？
当苏纹拉开车门在我旁边坐下来时，我略显呆滞地看着她的眼睛，然后问出了上面那句话。
似好奇般地瞅着我，苏纹反问道：“什么喜欢？”
猛地回过神来，我移开视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问，“在想事情而已。”
知道我时不时就爱走神的毛病，苏纹并没有将我的奇怪反应放在心上，只探身抱过小破布。“布头，妈咪来接你回家咯，有没有想我？唔，好香啊，已经洗过澡了么？”将脸凑过去蹭了蹭，苏纹笑道：“我们布头变成小帅猫了呢。”
或许还不太习惯与人亲昵，小破布咧了咧身子，抬爪就想去挠她。
心一紧，忙一把抓住它。看着还笑嘻嘻的苏纹，我不禁皱了眉头，“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抓伤你的脸怎么办？”
闻言，苏纹却只耸了耸肩，“没事没事，我跟布头还不是很熟嘛，等我们再混熟一点，它就不会抓我了。”语毕，又伸手逗了逗小破布，“对吧，布头。”
仰躺在她的腿上，小破布开始四爪并用地和苏纹的手指嬉闹。看着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我的心情却始终轻松不起来。因为只要一看到苏纹，我就会想起自己之前得出的结论。
我喜欢她。
这个想法让我很不自在，感觉是对苏纹不尊重，也是对她百分百信赖的一种背叛。
自己明明已经结了婚，她明明是那样地信任我，我怎么可以对她……动了心……
无法再看她，于是扭头看向窗外。
“怎么了？你看上去很苦恼的样子？”
苏纹语带关切的声音让我的心又是狠狠一揪，索梨生，你如何对得起这份关心……
抿紧唇，我不敢回头，“有些走神而已。”
默了一阵，才听她问道：“遇到难解的事情了么？我记得你之前有问我关于‘喜欢’的问题，是和你现在拍的这部戏有关么？”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因为似乎答与不答都不对。
见我吞吞吐吐，苏纹反而笑着拍了拍我，“没关系，不介意的话，让我也帮你想想嘛。”
忍不住回头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我仍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许是将我的‘回头’当做了‘默许’，苏纹歪了歪头，一边回忆一边说：“‘喜欢是什么’，让你烦心的问题就是这个么？其实喜欢也分很多种，像是对同事、对朋友、对家人，甚至对某种动物、某个物件，尽管程度相对不同，但都是喜欢。你指的是哪一种呢？”
不着痕迹地敛了视线，因为她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我知道了，是最特殊的那一种吧。”挂着一抹淡笑，仿佛不容逃避般地牢牢锁住我的眼睛，“就像我跟你之间的这种，对不对？”
闻言，我猛地一怔，只觉得心跳也漏了几拍。什么意思？‘最特殊的一种’，难道，被看穿了么……
回望着她的眼睛，我第一次无法从那双褐色瞳孔中看出任何信息……
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苏纹渐渐垂了视线，然而面上的笑却反而深了几许。抚着怀中的破布，她忽柔声说了一句：“索梨生，我也喜欢你。”
！！！
心跳的频率在瞬间飙了上去！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如奔马般迅速略过我的全身！胸腔似被什么东西撑满了，点点酸涩之中，竟是片片生疼……
依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的脑中只有一个声音。
索梨生，我也喜欢你……
也喜欢你……
喜欢你……
‘怦怦’‘怦怦’‘怦怦’……
如魔障般不断回响鼓撑的声音，除了苏纹的这句话之外，就只有自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的心跳声。
“嘿，放松！不要这么紧张。”苏纹忽就笑了出来，伸手拽了拽我的衣袖，在我回过神后才又边笑边摇头地说：“不要想那么复杂，我说的这种‘喜欢’可跟常人理解的不一样。”
闻言又是一怔，不一样？
对上她眼中的坦然，想起她强调的‘特殊’，我恍了恍神，似乎隐约明白了一些。
不是家人，也不止是朋友，比知己要多，却又不到情侣的程度……
所以，我跟她之间的感情，是经过岁月洗练，再加上共同保有秘密，以及难得的契合慢慢累积而来的么？
似看出了我的想法，苏纹又说：“我们之间的感觉，严格来说并不是单用一个‘喜欢’就能概括的。”忽歪了歪头，“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用什么词才最合适，不过，就算定位不了又如何？因为我和你的关系永远都不会改变。”
永远都，不会改变么……
见我若有所思，她默了一阵子才问：“你今晚之所以会思考这件事，是不是也有人对你说了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我想，青云的那些话大概可以归进去吧……
不过，‘也’？难道她身边‘也’有人质问过这个问题？
将我的反应都看在眼内，苏纹淡笑道：“其实你大可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我们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他们心里所想的那样。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可能是。我不会允许自己再犯错，而你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听着苏纹斩钉截铁的话语，那份言语之中的确信让我无力承受。无法开口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好，面对她的真诚，而我回报的却是……
“你啊，就是喜欢想太多。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旁人爱如何想我们无法左右，问心无愧便是。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拉开车门，正要下车的时候，苏纹忽又回过头来，“差点忘了谢你。”指了指怀中的小破布，她笑道：“如果今晚没有遇到你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我走了，晚安。”朝我挥了挥手，便提步走了出去。
看着苏纹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直到这时才想起放在后座的那一大袋玩具。本欲开口叫住她，却不知为何终也没能开口。
想起刚才的一番对话，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我很清楚苏纹说的那些都是她的真心话，然而不知为何，心底无端端地很是难受，像是被谁生生扼住了脖子，憋得发慌。
或许我应该听青云的话，在还能抽身的时候，保持距离。
将那袋簇新的玩具整个丢进垃圾桶，然后回家。
苏纹说得对，我跟她的关系永远都不会改变。不可能再往前一步，也不会后退，我们永远都只能比知己多一点而已。
或许这才是我跟她之间最适合，也最安全的距离。
抬手摸了摸胸前口袋的笔，我想，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