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昨晚可能喝多了一些。”
她看着我点了点头,“你当时看上去不太开心。”
稍微有些愣,不开心?虽然心里隐约知道原因,却固执地不让自己往那边想。于是我抬头看她,然后连连摇头,“不不不,是因为重感冒的关系,西药总是会让人头脑不清晰。”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看上去非常轻松,面上依然带着笑。
“简小姐……”
“兮荏,”她打断我,“我希望你能叫我的名字。”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只能沉默。见我好半晌没有再开口,简兮荏便又说道:“让我做你的经理人吧。”
“什么?”
依然和煦地笑着,她看着我的眼睛重复了一次,“我说,我想做你的经理人。”
怔了怔,我有些疑惑,“为什么?像我这样的三流演员,根本没有价值吧。”
似早已料到般,她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你的么,是在‘边城’的时候。虽然很短暂,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对你产生了兴趣。或许,是你的酒窝吸引了我吧。”笑了笑,她又说道:“之后因为工作的便利,我偶尔也会去剧组看你拍戏。知道么,工作中的你非常迷人,那样认真的表情,简直让我移不开眼。不过,看到你总是徘徊在三四线不为人所知,我就觉得自己一定要签下你,然后用全部的精力让你红起来。”
“简小姐,我……”
抬手阻止了我的拒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很清楚你现在的情况。昨晚发生的一切你可以当做意外,出了这个门之后就将它完全忘掉。你应该知道,巾艺公司对三四线的演员是比较苛刻的,你所获得的酬劳根本连正常生活都难以维持。不管是为家庭着想,还是为了你的事业,你都应该接受我做你的经理人。我的人脉比你广,经验比你丰富,可以帮你在巾艺接到更多能够发挥的剧本,也可以在外面接一些私活。”
私活,其实就是出席一些私人场所。不会有大幅报道和关注,却能得到丰富的报酬。
或许,我应该接受简兮荏的提议。
入行几年了,我的收入却连一个公司文员都不如。梨妈虽然一如既往地支持着我,但岳父岳母几次暗示我转行未果之后,都开始冷眼对我,而阿莲也越来越不能理解我。她有时候会问,这样的生活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改变,当初嫁给我究竟是对是错。
如果接受简兮荏的提议,就能改变这一切的话。抬眼对上她的目光,虽然她给我的感觉有些危险,但,“你若真能做到你说的那样,我愿意相信你。”
一心只想改变现状的我,却没能预计到最后的结果会变成这样。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简兮荏。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态,也许是因为和阿莲的感情本就平淡,亦或许是因为简兮荏的感情太过强烈。那一晚之后,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直到有一天,兮荏对我说:“我怀孕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我只知道我错了,错得很离谱。
阿莲是哭着从我家离开的,当我告诉她我对不起她的时候。岳父什么都没说,只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我想这是我应得的。
离婚的手续远比结婚来的简单,签字,然后各分东西。阿莲一家从隔壁搬走的那天,我突然就很难过。
终于开始理解苏纹为什么会选择远走异国。因为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可以躲到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什么都不用面对。不用看到阿莲哭肿的眼睛,不用看到岳父岳母如看仇人般的目光,不用看到梨妈不断叹气的背影,也不用看到兮荏那渐渐隆起的小腹。
可逃避始终解决不了问题,我能做的只有面对。
我又要结婚了。当我对骆青云这样说着的时候,忽然觉得那个‘又’字有些讽刺。
骆青云,原巾艺公司旗下的一线男艺人,现在已经离开了公司转战电影圈。
和青云的相识源于一次意外。那时他还没有离开巾艺,而我刚好和他接到同一个剧本。他饰演一个黑帮老大,我则是他手下的马仔。
一场黑帮火拼戏中,对面一个马仔原本应该只在手中挥舞的‘钢刀’却突然脱手而出,直冲着青云飞来。
意外发生的很突然,周围的人都没能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钢刀’疾驰而来。
我当时所站的位置就在青云身后,是离他最近的人。短暂的愣怔之后,随着青云反射性地向后退,我迅速抬起一边的道具木板挡在了两人面前。
‘钢刀’‘咚’地一声狠狠砸在木板上,随着它的落地,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当一堆人围过来询问青云是否有受伤的时候,他却朝我笑了笑,“谢谢,你的反应很快。”
其实我当时也惊了一身冷汗,事后想起来,还得多谢苏纹当年的一句提醒。她曾说,在片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如果不能时刻保持头脑的清晰和冷静,让自己一直处于最佳状态,就很可能会在面对突发事件的时候失掉方寸。
和青云成为朋友之后对他说起这事,他还笑道:“这样说来,苏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看来得找个机会感谢她才行。”
当然,这只是笑言,因为苏纹早已不知去向。
不过,我还是在心底感谢了她,虽然她只是随口一说,但却对我的影响很大。至少,或多或少是因为她,才让我交到青云这个朋友。
这个圈子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很多时候可能只是一个意外,或者一句话,就能让你交到一个朋友。然而,交朋友容易,交心却很难。因为大家都习惯了带着面具生活,每天都在扮演不同的角色,谁都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是在做戏,而什么时候是在做人。
如此连是真是假都看不清楚,又谈什么交心呢。
我很幸运,能遇到青云这样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