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微笑是从未见过的端庄。
——不知道那些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可恨当时走火入魔的他,并未曾体会她一笑中的大哀凉。
是啊,她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不惜毁了旧人……可是,这一赌,竟是输了,竟是输了……
心中宛若疯狂的痛和悔,手下洇开一片血红……
她言笑晏晏的神情,修长如玉的指轻拢慢拨,她弄伤了手他殷勤的探问,冬日里他将铜的小暖炉重重叠叠包了再放在她的手心,起风时他为她披上貂裘滚边的大红披风,她娇慵地倚在门口目送他远去……那夜她含笑弹奏时终于未忍住的眼泪,那眼泪滴在筝上,溅开他心底那片潮湿的愧疚……
他扳过满脸泪痕的她,叹息一声,“给我们一点时间好吗?……”他仍是跪在她面前,“不管怎样,端康不会放弃。”
良久,没有声音。
“可以,只是我如今的生活,必定不可能改变。要不是妹妹今天刚好在,你今日进门,也许看到的是我和容止或者别的男人,只要你不介意。”她冷然笑道。
他并不诧异,只是脸色发白。
“不许伤害他们,不许伤害容止,我不许再有人伤害他。若有,我们鱼死网破。”
欧阳端康垂首,默然。
“端康偶然来看看我,也好。我也不会故意记起端康家里还有一位妻子的。”她微微讥讽地笑望着他,那往昔无比柔和的目光里,皆是冷硬的挑衅。
欧阳端康心里一阵刺痛:“公主,我们好不容易相聚一次,公主不要这样……”
玉言莞尔,轻轻攀上他的脖颈,唇触到他的唇,却发现两人都吮到了咸咸的液体。
片刻静默之后,玉言起来擦把脸,突然轻轻笑了:“你说的对,端康,我们在一起,是应该快乐。这样怨怨相对,把屋子弄得跟苦海似的,实在是错了。”
见他仍是愁眉微锁,便笑吟吟伸手去抚平他的眉宇,他伸手制止她,将她的手握在手中,那温润的羊脂玉手镯衬着同样温润如玉的纤指,他轻轻交握,将那手贴在颊边,蓦地又要落泪……
他的唇碰得她微微发痒,她天真地笑,轻轻要抽回,却纹丝不动,她赧然垂首:“端康。”
他如浴冰火,依言松手。
她仿佛又天真轻笑:“端康喜好未变。”又道:“我再给端康抚筝一曲吧。这样的良辰美景,不要辜负了。”
端康心痛难忍,只得面上含笑,取了筝替她摆好。
她凝神,轻轻抚弦,静雅清淡的曲子如清水悠悠漾起波纹,衬得四周都清寂无声。
不知何时,他已在她身后了,那双曾经温暖有力的大手覆住了她洁净修长的手,一起抚在筝弦上,感受到他温热的胸膛,她轻轻侧首倚着他的肩。
俩人仿佛回到了新婚的时候,琴筝悠远,他与她躲在房内,耳鬓厮磨、同谱新曲,几乎要荒废了朝廷的政务。
那人倚了他微微含笑,娇艳如芙蓉花开,说不求与驸马富贵荣华,只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伴。
那时的她,那笑靥如花的玉公主,手握紫竹箫,却因为这句话,晕红了双颊,垂首含羞娇欲语,让他的心软作层层波痕,如风中的白纱帘轻轻飘起。
他更紧地搂她在怀,让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
什么也不再想,怀中拥有一刻就是一刻的幸福。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