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倒是答应见董御女最后一面，不过他却不愿意踏足董御女的宫殿，而是叫董御女自己去建章宫的。

董御女脸色十分淡然，挺直了腰杆跪在皇帝跟前，甚至她的脸上还带着笑意。在宫里不过短短几年而已，就已经断送了她的青春韶华，怪只怪她识人不清，当初误信了张昭容的鬼话，如今皇帝是不能容她继续在后宫作恶了，不过就算临死前她也要把张昭容给拉下来，最起码不能叫张昭容再养着四皇子。

“陛下，于常在的孩子没了，的确是臣妾做的，只不过陛下难道没有想过吗？臣妾如今的处境，又是如何畅通无阻的将这东西下在于常在的绿豆汤里？臣妾自问没有这样大的本事，臣妾知道，在陛下的眼里，臣妾就是个毒妇，可是臣妾却不后悔。”

皇帝眼神复杂，董御女的确没有这个能力将这东西放在御膳房是一回事，可是她戕害皇嗣性命又是一回事。这个女人到底是生了孩子的，如果她不作妖，皇帝愿意养着她，直到她去世。

自从上回董御女中毒，皇帝就那么一瞬间是心软了，想着董御女也没几年了，考虑过给她最后的体面，本来皇帝还想着等大封六宫的时候给她一个美人的位份，如今看来，自己的想法是大错特错了。

“朕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今日种种，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朕最后问你一句，这件事背后是否有主谋？”

董御女突然笑了，这件事背后还真的没有主谋，不过既然皇帝问起，就说明他希望这件事背后是有主谋的，既然皇帝希望有主谋，那么她便顺着皇帝的意思说就是了。

“这件事的确是臣妾自作主张，不过臣妾可不是为了谋害皇嗣，臣妾只是想叫于常在不痛快罢了，并不想害死她腹中的孩子。臣妾原本只是叫惜梦稍微泡一些红花，谁知她竟然将所有红花都泡了，这才导致于常在小产的。臣妾自从上次中毒之后就看清楚了，既然臣妾寿数不多了，又何必给人添堵呢？臣妾是个信命的人，臣妾也怕到了阴间他们找臣妾算账。”

元宵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帝的脸色问话，“陛下，那一日太医说了，这红花放了十成十的量，如今于常在已经绝育了。”

皇帝脸色逐渐冷淡了了下来，“若非是你出手，也不会有人想到用这个法子谋害皇嗣，真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件事的主谋到底是谁？”

董御女突然笑了，但是她还是说道：“陛下心里清楚，又何必来问臣妾呢？宫里除了张昭容，谁能做到这一步？臣妾当初有孕之前，张昭容曾经给过臣妾一张方子，她同臣妾说是有助于怀孕的，可是臣妾生性多疑，就暗中找太医瞧过了，那张方子分明就是害人性命的。虽然能够生下孩子，可是到了生产的那一日，只有孩子能够安然无恙。”

皇帝神色冷漠，张昭容做的一些事情，他不是不清楚，只是懒得追查，如今被董御女揭发出来，他倒是有些动摇了。

“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止，臣妾怀着孕的时候，张昭容就三番两次前来照料，更是叫太医查看臣妾腹中的到底是皇子还是公主。臣妾当初怀着双胎，臣妾实在害怕生产之时会一尸两命，于是买通了太医，说只有一个孩子，臣妾身材走样只是平日里吃得太多了，张昭容也没留意。”

“还有一件事，兴许陛下会感兴趣。当初宫宴上，臣妾突然说贵妃有孕，也是张昭容指使的。张昭容精通药理，她在内务府送给贵妃的头油中做了手脚，加入了看起来像怀孕的药物，只不过过了三个月再把脉，就会查不出喜脉。”

皇帝脸色一变，董御女瞧见皇帝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

“接着说。”

董御女将张昭容做的那些缺德事儿一五一十的和皇帝说了一遍，不管皇帝信不信，有依据的，没有依据的都说了一遍，皇帝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些话今日若是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皇帝脸色一点一点变了，很明显是已经信了她的话。

“臣妾自知罪孽深重，臣妾不求陛下宽恕，臣妾只想为四皇子求一个恩典。四皇子有这样的养母，臣妾实在是惶恐，臣妾注定是活不到四皇子成亲的那一日，臣妾只恳求陛下一件事，给四皇子换个养母。”

皇帝沉默了片刻，说道：“准。”

董御女凄惨一笑，“既如此，那么臣妾便可安心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