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将空杯往下颠了颠,“孙少,是我不对,请您见谅。”
孙少没说话,就这么睨着她。
少顷,弯起唇,笑得邪气,“一会看你怎么求我。”
程清苑被这句话惹得心惊,她听懂了,刚刚那杯酒可能有问题……
以上洗手间为借口出去,不想,被对方拦住了,“里面有。”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有问题。
庆幸手机没丢保险柜,进了洗手间忙将门反锁,中间不带停留,迅速从裙子口袋掏出手机,烟烟…不行,烟烟一个女孩子来这里不安全…
情急之下,心底那些暗暗的拉扯被迫拉到明面上,能救她,且有势力的只有关径山和简方扬,而这个时候想到的第一个是关径山。
不知道是有心有灵犀还是恰好,他的号码打进来,没有丝毫犹豫,紧忙按下接听。
那边语气听起来很不好,“程清苑,你是想气死我?
程清苑一怔,“啊?”
“啊什么啊!”
那头似乎真的生气了,“赶紧出来,我二十分钟到!”
程清苑没空问他怎么知道的,救命为先,急急道:“我出不来,被他们困住了!”
说话间,感到一股热浪朝四肢袭来,邪门又迅速。
趁着脑子清醒,“我可能被下药了…”
关径山不清楚自己怎么把车开到星皇,满脑子都是清苑嘴里那句‘我可能被下药了’。
门童迎上来,还未出声,就被来人凶神恶煞地望过来,“程清苑在哪?”
“您是?”
“快点!”
门童被吼得一愣,他不知道程清苑是谁,但今天被包场了,所以,手指抬了抬,朝右边的最里间指去。
此刻,包厢的灯全开着,亮得跟白天一样。
他们打算看美女一会儿怎么当着面脱。
有几个小弟不停地拍着厕所门,笑得浪荡,“美女,再不开门我们就踹了。”
“要我说还啰嗦什么,直接开踹得了。”
说着,抬起脚。
轰——
不是洗手间门。
而是紧闭的软包门。
众人齐齐望过去。
有几个认出关径山,不明所以下做出合乎情理的反应,上前寒暄,不想,被他冷脸相待,似乎在找什么人,目光不停在四周巡晙。
“小关总,您找谁?”
“程清苑,她人呢?”
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听说这个名字。
这时,有人反应过来,“是不是待厕所那个?”
关径山现在不慌收拾下药那个,他阔步走向洗手间,叩了叩门,语气急促又焦急,“清苑,你在里面?是我,关径山!”
程清苑的药效已经上来了,全身如滚烫的火泥包裹,她好难受,不停用冷水清醒自己。
有声音入耳,但她分辨不出,她不敢开门,她好怕…怕自己撑不了太久。
倏尔间,耳边响起一道很重的哐啷声,好像门被踢开了……
她怔怔抬眼,视线里全是模糊的,只能感觉到来人很高。
身体被一抹冰凉抱住,她下意识挣扎,“走开,别碰我!”
“清苑,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她松懈下来,她半跪他跟前,紧紧搂住他的脖颈,药物驱使下不断在他怀里磨蹭,唇瓣无意识贴在他的皮肤上,对她来说这个温度冰冰凉凉好舒服。
看到她这般模样关径山的瞳孔狠狠收缩了下,忍着搞人的冲动,凛冽的眸光瞥过去,“喂了什么?”
没一个敢出声。
“不说?”
低冽的嗓音勾着明显的阴鸷,“逼我喊警察到场?”
要是没有关径山,即便警察来了也无所谓,但他这架势,明显想彻查到底,到时候不止人要在里面待一段时间,公司股票也会受到牵连。
有人认清形势,当即说出。
听言,关径山额穴猝然一跳,目光一一扫过,他记住了。
抱起人匆匆离开。
一上车,就给医学院好友打了电话,当道出药名后那边静默了,然后道:“解不了,只能靠你了。”
程清苑意识越来越模糊,如八爪鱼缠在他身上,红唇张张合合,呼出细如游丝的呻吟。
女孩娇弱哭吟落在耳里也是种折磨。
关径山所有的反应全藏在高低起伏的呼吸里,他用安全带把她系好,再以最快的速度开到离这最近的公寓。
程清苑抱不了他,只能撕着自己的衣服,啜泣轻颤,“关径山…”
关径山的油门已经踩到底,他低声安抚,“快了,还有十分钟。”
事实上,只用了五分钟。
一松开安全带,程清苑便急不可待贴上他,像只小兽在脖颈啃咬,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身体燥热。
关径山下颌紧绷,不是他不做君子,而是不给机会,捏住她下颌,望着这双湿润磨人的双眼,再一次确认,“知道我是谁?”
没了贴贴,程清苑好难受,脑袋闪了闪,挤进他怀里,嗓音又娇又弱,“关径山…关径山,你不许走…”
关径山的气息被彻底逼乱,不再忍,重重吻上。
情潮翻涌,理智全无。
后来,所有的欲望融进汗水,又滴落在床。
……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窗外的天光,程清苑不知道现在几点,但能猜得出已经不早了。
四肢酸软,以及那处撕裂的疼痛提醒着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是他吗…
应该是他。
她有感觉是他。
床头柜放着一套女士衣服。
她撑着胳膊起身,就这么一动,疼得她直皱眉,骨头像是被拆过一遍。
昨晚到底有多激烈…
洗手间的洗护用品很齐,她也不客气了,拆开就用。
像是算好时间,她这边刚出来,房门被推开。
四目相对间,一个尴尬,一个愧疚。
“你…”
“清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程清苑调整呼吸,“你先说。”
“昨晚…很抱歉。”
程清苑摇了摇头,如果非要一个人的话,那她希望那个人是他。
“是你救了我,不是吗?”
静默一瞬,关径山问她:“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们的关系?”
这个问题不在她考虑范围,“算了吧,就当没发生过。”
关径山的脸色一下子沉下去,“这么轻巧?打算白睡我?”
这句话让程清苑迅速涨红了脸,心脏上像有小锤子在敲击。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
她落下长睫,轻声问:“那你想怎么样?”
“简单,”关径山说:“做我女朋友。”
程清苑:“……”
好突然。
五指不觉在裙子上蹭了蹭,“还有…别的办法吗?”
关径山被气笑,嗓音低沉轻慢,“或者结婚。”
更突然。
程清苑无意识咬着唇,“只有这两种吗?”
关径山嗯了声,“就这两种。”
“给你三秒考虑。”
程清苑:“……这么草率?”
关径山真心怀疑自己碰到渣女,“我都嫌长。”
开始倒数。
“3。”
“……”
“2。”
“好了,别数了。”
他故意问:“直接结婚?”
才不。
程清苑鼓了鼓腮,“先交往。”
关径山脸上有了笑意,摸了摸她脑袋,“疼吗?”
程清苑迟钝了两秒才听懂,垂着脑袋轻声道:“还好。”
说完,就听到他说:“下回应该好点,不会疼了。”
程清苑脸上的红蔓延到脖子。
嗔瞪他一眼,“关径山,有没有人跟你说你皮很厚?”
“没有,”关径山胳膊一伸,将她带入怀里,嘴角漾着温浅的笑,“你第一个。”
对于两人在一起最乐的要属关绍钧,终于不装了,可以敞开玩了。
他将书本一阖,兴冲冲道:“小婶,你知道不?为了追你小叔硬是把我打造成学渣人设!”
程清苑先一秒被这声小婶弄得不好意思,这一秒又无语失笑,她晃了关径山一眼,“你算计我。”
关径山背下这个锅,“没办法,太想追到你。”
坐一旁的关绍钧受不了了,咦,鸡皮疙瘩全起来了,立刻马上收拾书包给两人腾位置,“小叔小婶,我回家了。”
还未走出书房被小叔拽住,“让你走了?”
他没懂,“你都追到女朋友还留下干嘛?当电灯泡啊?”
关径山将这小子拉到门外,压低声音道:“你不在清苑也不会待在这,说不定重新找份家教工作。”
关邵钧就差翻白眼了,“合着没有我你还谈不了恋爱?”
关径山睇他,“少上纲上线。”
不忘安抚,“以后新出的限量手办我第一个给你弄到手。”
就这样,关绍钧在公寓又多留了一个月。
晃眼,就是九月。
一段时间没见,陆烟觉得小妮子皮肤白了,小脸也圆润了,她随口一拉,“说,是不是被爱情滋润了?”
程清苑大方承认,“嗯,跟关径山在一起了。”
陆烟惊呼,“真假?”
真心替姐妹感到高兴,忙拉着她坐下,好好八卦八卦,“不是不谈吗?”
有些细节,程清苑不好详说,只道:“没控制住,而且…我确实挺喜欢关径山。”
之前她刻意压制,那一夜后,她认清了,也不想逃避。
顺自己一次。
陆烟不得不提起另外一个,“简方扬怎么办?”
程清苑莫名,“我跟他又没开始过。”
陆烟可不这么想,翘起兰花指戳着她的心,“他也追了你好久哦。”
那又怎么样。
她从没有回应过,她不欠他。
简方扬得知两人在一起是通过一同学转告,听言,晃了好一会儿神,心底某处空洞得厉害,像有个无底深渊,越坠越沉。
他不甘心,特意跑到学校,想当面质问,可这一刻,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
无声地凝视着,心里一片寥寂。
半晌,他沙哑开口:“我输在哪?”
程清苑别开视线,随意望向某处,“输在你不是关径山。”
像回答了,又像没回答。
之后,简方扬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听烟烟说,他订婚了,是联姻。
大三下学期,程清苑收到老师的通知,问她愿不愿意做交换生?
答案毋庸置疑,她愿意,这种机会太难得了。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一旦出国意味着异地恋,也不知道关径山会不会有意见。
当把消息转达,他没有任何抱怨,相反的,让她好好学习,行动上给予最大支持。
事实上,他做到了,每隔两个月都飞一次。
一年,六次,穿过了四季。
大概学习上瘾,程清苑又有了考研了打算,可以说,她所有决定,关径山无条件支持,他只有一个要求,毕业就得嫁给他。
程清苑酸软地勾了勾唇,“好呀。”
又是一个三年。
毕业那晚,由于两人太热情,套套什么时候弄破都不知道,直到一个月后,程清苑的例假推迟。
望着化验单,她足足失语了十分钟。
关径山也没料到小生命来得这么突然,紧了紧她的手,“先拿证好不好?”
程清苑有预感不会这么顺利,“你爸爸…”
这些年,光烟烟嘴里的描述都能看出他父亲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人。
想必私下也应该给他安排过无数个联姻对象。
关径山露出放心的浅笑,“我会安排好。”
回去当晚就找父亲谈判,毫无意外,被否决了,随后,像妥协般退一步,“接受联姻,至于那个女孩你放在外面养,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关径山被这话勾得一肚子火,他压了压,“不可能!”
关父更果决,“我也不可能答应!”
都让他玩了这么多年,还不收心。
这场谈判,父子俩不欢而散。
事隔几天,他再次找到父亲,以集体利益为筹码,不想,他却发出一声低笑,那笑声,似在嘲讽。
“关径山,你当我这些年白混的?就你那点伎俩,还是省省吧。”
提醒又像警告,“要么联姻,要么做了断,别逼我动手。”
有些事情不用猜,光看到这男人把自己锁在书房抽闷烟都能得知。
程清苑心里一片苍凉,但该有的清醒还时刻保持着,对他说:“关径山,我不会做你见不得光的情妇。”
不觉抬手摸了摸肚子,“孩子我不流,但跟你没关系。”
关径山向她保证,“我不会联姻。”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耗。
耗到父亲心软。
到底还是高估了关父,这场仗打到孩子出生都没等来松口。
程清苑看开了,眼下对她来说重要的是女儿。
望着一天天长大的小宝贝,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由于小奶娃百日那天抓阄时抓到糖果,两人决定给她起个乳名,糖糖。
糖糖似乎喜欢极了这名字,每次听到爸爸妈妈这么叫她,笑得哈喇子直流。
女儿半岁那天,关径山做了个决定,如果再得不到父亲的点头,那他辞去关氏的职务。
父亲有三个儿子,大哥从政,二哥心思不在业务上,只剩下他了。
回老宅之前,抱了抱媳妇,“等我回来给你和女儿做小蛋糕。”
无端的,程清苑的心口蹿出不安,紧紧攥着他腰间的衬衣不松手。
关径山的嘴角溢了点笑意,“怎么了?”
程清苑低下头,压住汩汩涌上的心神不定,“那你早点回来。”
“好。”
谁能想到这一面就是永别。
关径山被软禁了,20个保镖将老宅上上下下围得水泄不通。
关父放出话,“你们随便还手,给我留条命就行。”
关径山被关的第十天,关父找上门。
对于他的到来,程清苑谈不上多惊讶,比她想象中的要迟。
关父视线掠过她,扫向屋内的角落,醒目的要属那些小玩具,最后,重新对上她的目光,浓眉深皱,看她的双眸带着迫人的威慑,“知道我来的目的?”
程清苑暗暗地呼了口气,眉眼恢复到从前般冷静,“知道。”
“你不用威胁,放心,你儿子什么时候结婚我什么离开。”
关父冷哼,将头版杂志往她跟前一扔,“那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程清苑望过去,那么多字体,唯独联姻那两个字在视线里被无限放大。
心脏像失重般直直掉入深渊,呼吸变得紧促,喉咙也一阵发干。
她又听到对方说:“至于你那女儿,我可以帮你养着,多张嘴而已。”
“不可能!”程清苑搭在腿上的五指猝然一紧,“我女儿跟你们关家没任何关系!”
即便心里滴血,难受的要死,还是把绝情话说出,“你儿子怎么结婚那是他的事!”
关父眯起的眼睛漫出浓重的墨色,他笑了笑,语气漂着明显讥诮,“由不得你。”
程清苑怕了,关父前脚刚走,她就带着孩子连夜离开京北,再找国外朋友办了张假身份,彻底逃离他们的视线。
她瞒着所有人,包括烟烟。
陆烟再听到她的消息是两年后,差点以为诈骗电话,见到她之后,又一次怀疑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她依旧明艳,但脸上的肤色却是病态的白,不仅如此,还瘦了很多,瘦骨嶙峋。
喉头一哽,“清苑你…”
突然不敢问了。
几年不见,程清苑想对她挤出一个笑,可不知道怎么,眼眶却一下子湿了,“烟烟,我想求你一件事。”
能求的也只有她了。
陆烟隐约感觉到什么,无意识摇头,“不要,我不答应。”
“烟烟…”
程清苑嗓音里含混着一丝轻颤,递给她一张检查报告单,“帮帮我,好不好…”
陆烟不要看,可目光控制不住瞟过去,当视野撞进那几个字后失语地捂住唇,眼底全是惊怯。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倏然间,像疯了般把手里的报告揉成一团纸,狠狠朝地上砸去,“不好!程清苑我告诉你,你给我好好活着,不然我往死里折磨你女儿!我饿死她,我天天…天天打她!”
程清苑弯了弯唇,眼眶湿润一片,她抱住她,“烟烟,你最好了…糖糖…糖糖有你这个妈妈照顾一定很好。”
“我不要,”陆烟不停地摇着脑袋,强忍的眼泪瞬间分崩离析,“我要你活着…必须活着!”
抬起手,细细地抹着她的眉眼,她第一次恨老天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痛苦压给清苑…
她咽了咽嗓子,“关径山…”
只说了个名字,就被程清苑打断,“无所谓了,他结婚也好…单身也罢,都是他的事,这孩子…”
病重的原因,她说话带着喘,休息须臾续着说:“这孩子跟关家没关系,糖糖…只是…只是我的女儿。”
她不恨他。
真的不恨。
相反,她还希望他这辈子安好。
只是,不想再见到他。
来生…也不想。
关径山,如果有下辈子,我愿不遇,但还是望你一世顺遂。
忽而吹来一阵风,带动枝头桂花,如落雨般簌簌往下坠,惊醒了躺在摇椅上小憩的老人,他睁开眼,浑浊的眸底有着显而易见的水雾。
唇瓣无意识开合,“清苑…”
字眼含糊,但蹲在身边的女孩听清楚了,她还能感觉到外公的四肢在颤抖。
印象里,极少看到外公这副模样,可一旦涉及到外婆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对外婆的思念已经入了骨,侵了髓。
“果果,”关径山的嗓音沙哑的厉害,紧绷的音色从唇边一点一点溢出,“我刚刚梦到你外婆了…”
果果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淌下。
她顺着老人家的话往下问:“梦到她什么了?”
好半晌,听到外公说:“梦到…梦到她说下辈子不愿再见我…可我还想遇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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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完结了,下本书是筝筝和关绍霆,用南筝姑姑南文音一句话来概括:我拿你当小叔子,你却想当我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