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秋实想了想:“这些跟今天设计你爹有什么关系?”
王柔说了许多,说生母管氏,说妹妹王桃,皆有龃龉,若她报复这两人倒很好理解,偏偏王柔报复的是王术。王术在王柔的讲述中交集极少,甚至濒死之时还称赞王柔是他最有出息的孩子。
“岑娘子可是觉得没听出爹爹有什么错处?”
“正是。”邵秋实坦然点头,别说错处了,王术在这个故事里压根没有戏份。
“多做多错,什么都不做的人是不会错的。”
邵秋实一怔,有什么极快地闪过脑海。
“爹爹什么都不曾做,王桃送我进勾栏的时候,他不曾责难王桃,我送王桃进勾栏的时候,他也不曾责难我。所以爹爹的女儿们斗得死去活来,前赴后继地为娼为妓,依旧不妨碍爹爹一生顺遂寿终正寝。”
“管氏姓管,她哭哭啼啼劝我去死时,口口声声说我使之蒙羞的难道不是王氏门楣?我要死,王桃死了,都为王氏,管氏和嫡母不姓王,却面目可憎做尽恶人,爹爹姓王,何以就摘得干干净净?”
邵秋实一时缄默。
王柔盯着邵秋实,笑了:“梦醒后最初的一段时间,我并没有想这些,梦中我虽曾被践踏羞辱,但那些仇我都报了,最后是含笑九泉的。后来忽有一日听岑夫子讲史,说到靖康之变。”
“金人攻入汴京,要二帝交出后妃与帝姬。二帝先送大批平民女子,后搜罗三千处子并大批黄金,依旧达不到金人要求的数额,最后以后妃帝姬充作金银送入金人营帐。”
“《南征汇录》中记载,原定犒军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锭,须于十日内输解无缺。如不敷数,以帝姬、王妃一人准金一千锭,宗姬一人准金五百锭,族姬一人准金二百锭,宗妇一人准银五百锭,族妇一人准银二百锭,贵戚女一人准银一百锭,任听帅府选择。”
“多少女娘就这样被她们的君,她们的夫,她们的父送上金人床榻,为娼为妓,折磨致死。”
“经此一役,士大夫痛定思痛,呕心沥血定下三从四德,宣扬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郎君们拱双手将妻女送与他人,最后得出结论,自己之所以受此奇耻大辱,是因为妻女竟敢苟且偷生,不肯在被送之时便一头碰死以全名节,而他们一点错都没有。”
说到这里,王柔笑了一声:“是不是跟爹爹很像,错的都是女娘们,爹爹是没错的。他许诺正妻之位后,将管氏抬入府中做妾,让她所生儿女皆为庶出,为嫡出压榨,和别的妾室所生的庶出争斗。而那些别的妾室,也是被爹爹以正妻之位哄骗入府的。”
“你当清贵如鄄城陶氏,有子孙非满四十而无所出者不可纳妾的祖训,本要送进宫闱的嫡女,十里红妆满心欢喜,当真就为了给琅琊王氏一个无能入仕亦不能经商的嫡次子做妾?”
“谁叫你们蠢!信纨绔浪荡子的谎言,所以活该你们被骗,活该你们做妾,活该你们儿女都是庶出,活该庶出的女娘们斗得你死我活面目可憎,前赴后继为娼为妓!”
说到这里,王柔满眼猩红,额角青筋诡异地跳了一下,然后她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幽幽地笑了,本来端庄的面容显出烟视媚行的媚态:“郎君是不会错的,所以他该一生顺遂寿终正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