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明灭,苏子风面容愈显得孤高冷傲,他居高临下看着尹若寒:“祖宗有训,后宫不得干政,皇后莫是忘了?”
“还请皇上明察。”大殿之上,尹若寒长跪不起,磕头声一声又一声,每一下都是又重又沉。
良久,只听苏子风道:“罢了,朕如今万事皆备,却唯有一事欠了灵儿,毕生引以为憾。若是皇后.....”
尹若寒微微闭上眼,睁开时已有泪意,偏生笑道:“请皇上放心,臣妾定如您所愿。”多年前,先帝金口玉言,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她嫁他为妻。她却是一早便知,他们可以是君臣、是帝后,却不会是夫妻,离开是早晚的事。
次日,皇后尹氏自请搬离凤仪宫,移居清心殿,身边只留下自己的贴身侍婢阿离。
就在众人都以为,宸妃不日将封后入主凤仪宫时,宁熙帝却只是淡淡下了道口谕:“封了凤仪宫,擅入者,死!”而册封辰妃为后的旨意却迟迟未下达。
冬去春来。宁熙帝二年,改国号元。
随着时间的推移,宫中人也渐渐淡忘了那位那久居偏殿的皇后,仿佛一切都止于凤仪宫被封的那一年。
又是一年的料峭寒冬。
当皇后尹氏殁了的消息传到乾元殿之时,宁熙帝正在批阅奏折。
“回皇上,皇后娘娘昨晚去了。”下面跪着的小太监见当今皇上声音陡变,颤颤抖抖的又回了一遍。
“砰”的一声,宁熙帝手中的朱笔突然折断。小太监吓得呼吸都不敢大声。苏子风顿在那里,命太监又说了一遍。
殿外风雪交加,年轻的皇帝连龙袍都来不及披上,就那样奔跑在黑夜中。他光着脚冲到清心殿,这是他第一次来。寂寥的宫殿里,宫女们都撤了下去,唯有阿离一人跪在一旁,连小白也不见了踪影。
尹若寒躺在床上,神色安宁,仿佛只是睡着了。
“她可曾说了什么?”
阿离早已泣不成声,双手呈上一锦盒,“回皇上,小姐临去前留下这个木盒,嘱咐奴婢亲手交给您。”
锦盒里装的正是他昔日亲手送给她的鸳鸯玉佩。
空旷的寝殿里,阿离的声音清晰无比:“小姐说她一生能遇皇上,承蒙照顾,此生无憾。但求过世后能将她骨灰送回江南。有朝一日可以与父母合葬,长眠于青天白云之下。”
苏子风抱着怀中的女子,感觉泪水肆意出来,却是再也忍不住,痛呜出声来。走过漫长的殿堂,迈上高高的玉阶,俯瞰这座富丽堂皇的宫城,如今他坐拥天下,手握生杀大权,却突然觉得,唯有那一人,再也回不来了。
寒冬料峭,远处哒哒的马声急促而来,那人的马骑得飞快,不久就停到了清心殿前。宫人正忙碌着布置灵堂,殿门口那原先鲜红的灯笼,也都换成了素灯。
来人浑身一震,不想昼夜兼程,却还是迟了一步。
“何人擅闯清心殿?”守宫的侍卫大声喝道。
来人解下斗篷,硕大的帽兜自头顶滑落,露出一张风姿卓越的脸。燕国的冬寒冰冷彻骨,雪花迅速攀上他的眼睫,看着满眼的素纱宫灯,他只觉剧痛涌上心间,蹙着眉吐出了一口鲜血。